坦。
琉璃原本以為還在山崖之間,走了幾步才赫然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座巨大的黃土迷宮之中:腳下分明已經是休整過的平直道路,路邊還有平民打扮的人來來往往,有人在好奇的向自己一行人張望.然而道路兩邊卻依然是山崖般敦實的高大土牆,一時讓人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走在一條幽深的街道上,還是一條寬廣的壕溝裡。
大約是看見了琉璃臉上的迷惑神情,只夫人輕聲笑道,“讓庫狄夫人見笑了,這西州城最是風大,因此修屋時多是據地而居,十年前那位郭都督索性重新修整了一遍,將所有街道也都向下挖掘了一番,莫說庫狄夫人,我們這些人幾年前回來時也唬了一跳,好些日子出門前找不著路。不過這樣一來,卻也當真是少了好些風吹日曬之苦,夫人住久了便知。”
說話間眾人從小街轉到了一條極為寬闊的主路上,兩邊是依然是高達丈許的生土牆胚,道路一頭通向一座極大的廟宇.一頭通向人流稠密的市坊,而道路中部的前面不遠處,是一棟門屋極為高大的官署,正是西州都護府。
進了府衙,沿著斜階往下,是一處寬闊的地下庭院,男子們進了官署後院的一處廳房之中,只夫人則帶著琉璃穿過後門沿著一條小巷走了幾十步,到了另一處院中,只見院子分內外三進,所有屋子都是雙層,院中略有幾處花木扶疏之所,房屋則是木扳護牆,雖不如府衙的房屋高大雄壯,卻多了幾分精緻,想象這才是麴氏平日起居之所。
只夫人轉身笑道,“庫狄夫人一路風塵僕僕,若不嫌寒舍簡陋,便請在此沐浴歇息片刻,稍後我等再為夫人按風洗塵。”
琉璃身上又是汗又是灰塵的正不自在,聞言不由一喜,當下笑著謝過了,自有婢女領著她們主僕進了客房。進了裡屋,一扇六曲仕女屏風後.那個正在散發著熱氣的香柏木浴桶,頓時讓琉璃險些熱淚盈眶。
這一路上,大海道里自不必說,滴水如金,就算是建在有水源處的驛館,也概無浴桶供應,能用熱水擦身便巳是奢侈,而大沙海客棧裡那個浴桶比腳盆也大不了太多,又怎能跟眼前這個相比?
脫下衣服,琉璃一步一步走進浴桶,憋了口氣深深的沉入水裡,只覺得四肢百骸都變得暖洋洋的,幸福的小泡泡一串串的向水面上冒了出去。
待琉璃從浴桶裡戀戀不捨的出來,從裡到外換上了一身簇新衣裳,只覺得全身少說也輕了七八斤。
也不待頭髮擰乾,她便把小檀和阿燕也轟去沐浴。饒是阿燕這般穩重的人,也只略一猶豫就笑容滿面的跟著麴家的婢女快步向淨房而去。看著那兩人的身影,從背後看也是滿頭滿身的灰暗,想想自己此前的形象,琉璃忍不住笑了起來。
裴行儉笑著點頭,“受教了,下回一定細細品嚐。”神色裡多少有些疲憊。
麴智湛看了外面一眼,清了清嗓子,梁延懷卻正說到長安的一次御宴,先皇如何賞下葡萄美酒,長孫太尉又是如何被人打趣,說得眉飛色舞,竟是並未留意。
坐在次席上的麴崇裕眉頭一皺,輕輕的哼了一聲。廳堂裡頓時變得一片安靜,梁延懷說了兩句突然感覺不對,抬頭看見麴崇裕的眼神,臉色不由微變,忙訕訕的收了話頭。
麴智湛這才呵呵一笑,“裴長史奔波數千裡,只怕也頗有些疲倦了,不如先行洗塵之實,再赴按風之宴。”
裴行儉欠了欠身,“多謝麴公體諒,有世子一路相迎.在下不敢妄談辛苦。”
麴崇裕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略帶懶散的笑容,“守約不敢談辛苦,我卻是受不了這一身的泥土了。”
另一位主薄嚴海隆便笑道,“是我等冒昧,見了長史盡顧著高興,竟是一點眼色也無。”說著眾人便紛紛起身告辭。
麴智湛笑道“諸位晚間再親便是。”又轉頭對麴崇裕道,“玉郎.不如你帶長史去沐浴更衣。”
眼見諸位西州官更在向麴智湛行禮告辭後,又鄭重的向麴崇裕行了一禮才轉身離去,裴行儉微笑著垂下眼簾,“多謝麴公。”
麴崇裕的宅邸就在都護府府衙所在的長安坊中,有夾道與都護府想通,裴行儉一進門便略覺有些異樣,府裡清一色都是俊秀的小廝,一路竟是直入內院,到上房前才迎出來幾個容貌清秀的婢女,卻是一言不發的行了禮便退到一邊。
麴崇裕淡淡的吩咐道,“你們帶裴長史前去沐浴去,好好伺候!”
裴行儉搖頭笑道,“不必,栽自行沐浴便好,玉郎何必如此客氣。”
麴崇裕微笑著看了他一眼,“守約放心,我最恨婦人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