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我如何知道?或會隨父入伊州也未可知。”
眼見上衙的時辰巳到,屋外的狂風卻一點消歇的意思都沒有,琉璃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裴行儉笑道,“我如個皮粗肉厚,不怕這些!”這些天在外面風吹日曬的,裴行儉的眉宇間明顯多了些風霜之色,琉璃卻覺得,他看上去比從前更顯英氣。她只能笑著點了點頭,“你路上還是要當心些。”
裴行儉低頭看著他,神色裡多了幾分鄭重,“十郎已經走了,這些日子你不要再隨意出去,還有那邊工坊,你……能不去便別去了。”
琉璃笑著點頭,“放心,那位麴世子也不會有興致再來找我!”
前幾日麴崇裕的確讓人請琉璃去過一回,他那邊到底人多,如今第一本佛徑的幾十塊雕版都做好,說是要請教上墨之事。十郎上次帶的那幾匣上好的松煙墨頓時派上了用場,被琉璃好不為難好不勉強的賣了個黑心高價,乘機又提了大匠的事情。
麴崇裕氣得眼神都不對了,卻好歹還記得輕描淡寫的問了句,“夫人當初如何知道崇裕要印佛徑?”琉璃便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嬌笑起來,“世子說話真有趣,如今這市坊裡,除了佛經還有什麼能印來賺錢?呆瓜才想不到呢!是不是?”
麴崇裕的臉立時就有些發綠。琉璃走的時候,只覺得背後發寒,大約是被他用目光砍了無數刀……看著琉璃得意的明亮笑顏,裴行儉不由也笑了起來,低頭在她額角上一吻,“我知道你能氣人……你也要當心些,莫把他氣昏了頭。”
琉璃嘻嘻一笑,把麴崇裕氣昏頭才好呢,省的他這一招又一招的難為裴行儉。
待到裴行儉走後,她進了書房,將明年曆譜的幾種版式又修了一遍,放下筆時才驚覺巳快午時。正準備問問阿燕午膳準備得如何,小檀卻匆匆的是了進來,“娘子,阿郎打發人回來說,他有事,要晚些才能回來,還說麴都護已讓他管著刑訟之事!”
刑訟?琉璃點了點頭,心裡巳明白了幾分,西州地廣人稀,民風淳撲,漢人家族宗法制度森嚴,大點的事務都是由宗族來決定,胡人若有紛爭更不會鬧到官府中來。所謂刑訟之事,多是些市井裡偷雞摸狗的小事,那個據說偷了二十多頭牛犢的古怪飛賊,便算是西州人人皆知的大案了。管著這樣的事情,可謂既無權又無趣,卻會被瑣事絆住手腳,不能天天去外面“調查民情”了。此事倒也在裴行儉的意料之中,只是不知他會如何應對。
琉璃心知此事多想無益,自己吃過午飯,看了會兒書,又給裴行儉新做的春袍繡了一角竹葉紋,眼見天色將黑,風聲漸息,裴行儉還未歸來不由有些擔心起來。他這第一日接手刑訟之事,難道就鬧出了什麼麼蛾子?都護府的長史房裡,白三點燃了燭臺上的幾隻蠟燭,漸漸暗下來屋子頓時明亮了起來,司法參軍朱朗的臉色在燭光下愈發顯得紅漲:“裴長史,此案不能如此草率!這舅甥爭牛案裡雖然也有二十頭牛犢,但事情來龍去脈卻十分清楚,想那張二也算是本地鄉紳,若說他藉著照料外甥喬六家的牛群,貪墨了去年以來牛群新得的二十頭牛犢,雖無明證,卻也合乎情理,但若說他便是那在西州各處偷了二十多頭牛犢的賊人,卻決無此等可能!”裴行儉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案卷,“那依朱參軍之見,這賊人的二十多頭牛犢如今去了哪裡?難不成都飛了?此案已拖延了足足三個月,西州滿城都是流言紛紛,人心惶惶,衙門裡差役出去了那麼多回,可曾抓住一絲線索?如今這線索就在眼前,朱參軍卻說決無此理,想象朱參軍對案子已是胸中有數?”
朱闕忙搖頭,“下官對此案也是一頭霧水,只是下官斷案也府幾年,這偷牛案太過蹊蹺,而年前的張氏喬氏爭牛案卻十分簡單,兩者應無關聯。”
裴行儉神色裡多少有些不以為然,點了點頭,“朱參軍斷案細緻謹慎,裴某也是久聞的,只是太謹慎卻也不成,你既然說爭牛案十分簡單,為何到了今日還是久拖未決?”
朱闕嘆了口氣,“說來的確簡單,以喬六牛群中有母牛四十多頭,一個春天應能得二十多頭牛犢,絕不會全部沒有成活,可這牛犢卻不是隻有喬六家的牛群會生,張二咬定是他向突厥牧民買的,如何便能斷定他是撒謊?他又有一轉的勳官在身,不好輕易動刑,他不鬆口,此案如何能結?”
屋裡的幾位主薄也連連點頭,“正是!事涉勳官,最是麻煩。”只有麴崇裕還是漫不經心的坐在那裡,隨手翻看著手頭的文書。
裴行儉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勳官又如何?區區一轉的勳官,難不成就動他不得了?朱參軍,那喬六乃是為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