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聽你說,你的事。”
他輕輕說來,這一刻他俊邪的臉龐裡,又重歸一絲昔日的淡然。“每當你說你小時候的事,你哥哥的事,你孃親的事,我都覺得自己被帶到很遠的地方,一個安靜到不可思議的地方。”
“你說這些話時,總不是經意的笑。只是這淡淡的笑意,卻讓我怎生羨慕。”
他停頓一拍,卻未有去看芊澤。
“這笑,一度讓我忘記了,現實。”
他把‘現實’二字咬得微重,說時,右側的窗戶正被風拂開。那木窗如洗,皚皚白雪上,稀稀疏疏的露出幾朵紅豔的梅花。風一噓,那散雪簌簌落下,滿目嬌烈嫣紅,傲雪獨立。那枝椏上的花盞遺世獨立,帶著清冽的寒香,隨風旋起。
驀然,這漫天漫地,似乎都是梅花。而恰巧有一片梅瓣,孤零零的落在他眉宇之間,祁燁撥了一撥,說到:
“那時,我便在想。”
男子輕聲說來,如同耳語
“芊澤,你好溫暖。”
心猝然一緊,芊澤清眸微瞠,目光糾結一般鎖在男子微悲的俊龐上。他笑的那樣淡,眉宇暈在陽光下,不盡真切。
“你曾說過,每當你覺得痛苦,覺得連上天都摒棄了自己時,就會伸出手來,一個一個把自己僅存的東西,數給自己聽。”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無垠的遠方,但神色裡卻沒有焦點。
芊澤屏氣,靜靜聆聽,而與此同時,她感覺心中某處開始斑駁剝落,一點一點的沁疼。
“可是,芊澤。”
祁燁伸出自己的手,把那纖長的五指,微微撒開。
“我也想要數一數……”
他出神的望著自己的手,俊眉緊蹙,牢牢糾結在一起。
“可我絞盡腦汁,卻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掰下一根手指……”
我竟一個,也數不出來……
繡拳不自禁的握緊,芊澤感覺有什麼在胸口,生生堵住,憋的她透不過氣來。
此時,祁燁才端起那酒杯,兀自放在嘴邊輕啄了一口。
“若能一醉方休,醉死了,也當好。”他一飲而盡,仰面輕頓,繼而擱下那酒杯,痴痴的望向芊澤。芊澤此刻已是呆若木雞,一雙清澄的眸子,充滿悲慼與訝異。
祁燁眯眼,那杯酒在肚裡灼燒。他以為這酒濃醇剛烈,自己有些醉意,他望著對面芊澤嬌弱稀薄身影,一時以為自己身處夢境。
他夢見過她很多次,每一次她都是和他坐在屋頂。
一切都不曾發生。
她說:“要不要一起飛。”
他欣喜若狂的點頭,搭上她的手。她帶他遠走高飛,飛到一個沒有仇恨的地方,那裡種滿了無數有月光下熒藍色的芊澤花。他與她落定在花叢,他才鼓起勇氣,牽起她的手說,和她說:
“芊澤。”
男子已有些搖搖晃晃,芊澤瞠目驚視。
“我……”
薄唇輕啟,女子的瞳仁微顫,一顆碩大的淚正湧了上來。
“我愛……”
“嘭————”
祁燁沒有說完這最後一個字,他驀然倒地,嘴形還是張,卻已發不出任何一絲聲響。黑髮如絲綢,翩翩飛舞滑落,那張近乎絕美的臉,在紛飛的梅花瓣中,忽隱忽現。
他含笑,卻驀地闔眼。
恰時,芊澤的那顆淚,正兀自順頰而下。
彷彿剛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芊澤眼見祁燁的身體,像被放慢了數千倍,翩然滑落。她猝然站起,疾步走了過去,低喃:“怎……”
“怎麼回事?”
此刻的祁燁已是不省人事,他仿若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芊澤倉皇失措的拿起那白玉酒杯,顫顫巍巍的自問:“怎麼會暈了,我明明……”
沒有下藥!!
她千真萬確,沒有下藥。這桌酒燒好之初,上官柳瑩正跑來見她,兩人約在傾澤宮的一條隱蔽長廊裡。她把一小瓶的藥水小心翼翼的遞給芊澤,囑咐她下藥後,切莫過於慌亂,露出馬腳。
“皇上他心思縝密,又機警的很,一絲異常也不會放過。所以芊澤,你只有一次機會,切忌不要慌張,讓他瞧出端倪。”上官柳瑩鄭重囑咐,又邊把那藥瓶塞給芊澤。芊澤稍有踟躕的接過藥瓶,目光瞬也不瞬的望著它。
色澤如清水,看出一絲不妥。
它能令人半月暈厥,卻性命無憂?
上官柳瑩見芊澤盯著藥瓶看,又不禁補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