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近年關,沈知禮又是雷厲風行的性子,與禮部其餘人等相議一番,便擬了個摺子呈上來,請於正旦大朝會時行冊後大典。
時間如此緊促,倒叫孟廷輝頓時生出緊張之感來,只覺要做的事情何其多也,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法兒完成的。
宮中本欲將延壽宮作為中宮寢殿,此議卻為英寡所駁。他叫人將西華宮略為修葺一番,便作為她中宮所在。
此事又讓朝中上下大為震動。
想西華宮當年乃是上皇寢殿,如今皇上竟然將其撥給皇后一人獨用,其意為何,還須旁人再道?便是先前頗疑這冊後分封一事究竟緣何而為之人,今次也全明白了。
直到冊後大典前五日,褘衣才由尚衣居製成奉上。因時間緊迫,沈知禮便代禮部入宮替孟廷輝試衣兼闡禮,權看在大典之前還有沒有什麼需要變通變通調整的地方,此時再改還來得及。
宮中銀雪過踝,西華宮中暖意浸心,殿角數座熏籠散出淡淡的香氣,頗能讓人醒神。
孟廷輝由著宮女將那繁複的褘衣替她層層件件穿上身,揚眉衝沈知禮笑道:“以前做女官時,也沒穿過這麼重的衣物。”
沈知禮看一眼她,再看一眼鏡中的人兒,指點著那幾個宮女道:“此處須得收緊些,才能好看。大典之日莫要忘了我今日說過的話,否則倘是伺候皇后出了半點差錯,有你們的罪。”
幾個宮女連連喏應,按照她的指示重新將衣帶拆了再系。
國中數十年來都沒有行過冊後大典,更遑論皇后穿戴的衣物配飾了。今次這些年輕宮女們何曾經歷過這等陣仗,皆是一個個手忙腳亂的,生怕誤了禮部的大事兒。
折騰了好半天,沈知禮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轉眼去看孟廷輝,卻見她竟是歪在矮榻上淺淺睡著了,不由抿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孟廷輝悠悠轉醒,眸子水霧氤氳,過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做什麼,當下有些不好意思,瞅著沈知禮道:“你那叫聲聽著頗酸。”
沈知禮上前來替她收攏裙襬,上下比劃著長短,口中道:“臣眼見著皇上和皇后日夜相守,卻得苦苦相思千里之外的夫君,焉能不酸?”
孟廷輝牽了她的手,輕輕道:“昨夜裡二府又聞捷報,北面離生擒向得謙的日子不遠了,狄將軍再過不久就能回來了。到時候他必是封爵拜將,你的榮寵也不會少。”
“臣不貪那榮寵。”沈知禮垂眼,嘴角含笑,“只要他能全身而回就好。”她說著,又抬眸仔細打量了孟廷輝的臉色,道:“皇后今日怎麼這麼乏?才起身沒多久就又能困著。”
孟廷輝蹙眉,“我也不知是怎麼了,這幾日總覺得想睡覺,腦子也昏昏沉沉的,好像記不清事兒似地。”
沈知禮眼底倏然一亮,湊上前些,小聲道:“可要傳太醫來診診脈?也許是……”
她微怔,隨即又道:“在北面那麼多日子都沒有,怎麼可能一回京就懷上了?定是不可能的。”
沈知禮笑了笑,徑自轉身叫過一個宮女,“去太醫院傳人到西華宮來,就說皇后身子略有不適,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動不動就往皇上跟前報稟。”
章一六三 朝天子
冊後大典當日,京中是冬日裡難得一見的晴空萬里,白雪遍灑宮城內外,殿角上的冰柱根根剔亮非凡。
一大早便有北境飛報傳至京中,報曰狄念率軍渡河連破數城,生擒向得謙及其宗室子嗣,北戩大軍餘部大駭,多有繳械投降者,北戩京北諸州府未下者不及十座,大平全勝之時不及須臾。
沈知禮一入宮門便遇到了宮人來稟此事,來者又云狄念已策軍親自押送向得謙及其宗室子弟回京,皇上以狄念此番居功至偉,拜其為左金吾衛上將軍,權領殿前司侍衛親軍指揮使一職,於她亦有敕封誥命之旨,稍後即由外廷擬詔除授。
她在宮門處怔立了一小會兒,遂微微笑起來。
一想到他眼下正策馬行於千里之外的冰雪之原上,心中便一陣緊。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便擒了向得謙,又會怎麼快就能回京來!
她心中花兒開了一地,邊往前走邊問人道:“皇后可是起身了?”
宮人點頭,“四更一過就起了。皇上眼下人在西華宮,沒人敢去打擾。說是待冊典前半個時辰,再傳人進去伺候皇后。”
沈知禮足下一滯,細細一想,轉而又笑,道:“如此也好。勞煩公公帶我去哪個偏殿耳房暫候著吧。”
西華宮中帳子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