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抖了一下,而那個叫木蘭的宮女聞言連忙打量了一下四周,這些都被我看在眼裡。
皇上伸出一隻手覆在我的手背上:“皇后昨夜做惡夢了?朕倒是睡得挺安穩!”
我巧笑一聲:“皇上龍體,那些鬼魅怎敢靠近?”
幔子後面出現了一個人影,我驚呼一聲,抓住皇上的手:“看,那是什麼?”
木蘭尖叫一聲,翻了翻白眼珠就暈死過去了。
紀氏倒還鎮定,隨著我手指之處望去,那不正是文杏嗎?
她的聲音如同坐在顛簸的馬車之中發出:“你——你不是死了嗎?”
皇上抓緊了我的手搖晃著,我朝他遞去輕鬆的一笑,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隨即又舒展開。
我緩緩開口:“紀氏,誰告訴你文杏死了?”
“我親眼看見的!”她失口說出。
皇上壓低了身子,沉聲問道:“你看著她死的?”
紀氏因為驚惶失措,這時才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的眼神有些渙散,在皇上與我之間來回移動。
“不——不——妾身是聽說的!”
“聽說?”我的聲音有些奇怪,“誰告訴你死在永巷的那個人是文杏?”
海棠不知何時出現的,她說:“貴妃娘娘,死的那個人是掖庭裡的嬤嬤,她的罪名是散播不實謠言,詛咒五皇子!”
紀氏聲音尖銳:“皇上,那不是謠言!她——她就是要回來害死我們母子的!”
皇上的眉峰漸漸蹙起,握住我的手也一下子加重了力道。
我正欲說話,海棠已經出聲:“所以貴妃娘娘就對皇后娘娘用了血蠱?”
皇上沉聲問道:“血蠱?!”
紀氏僵硬著身子,雙唇煞白,她瞪著我,不發一語。
紗幔之後的文杏被海棠帶了出來,跪倒地上,連連磕頭:“皇上饒命!皇后娘娘饒命!貴妃說皇后娘娘死而復活,若是中了血蠱之後就會嗜血,這樣一來,別人就會相信皇后娘娘是附魔而生了!”
“砰”的一聲,身旁的几案支離破碎,皇上霍然起立,眼中殺氣騰騰!
紀氏慘笑一聲:“皇上何必如此激動?你都受得了她的白髮,還受不了她嗜血?”
皇上的牙齒咯咯地響:“若果真如此,第一個喝的便是你的血!”
我站到他身後,輕輕的拉了拉他的手:“她說的,你又何必信?我見了血都頭暈,何況去喝?”
文杏說道:“正是因為如此,昨夜貴妃娘娘才將那種蠱之人找來責罵了一頓!”
“種蠱之人是誰?”
文杏看了一眼紀氏:“這個——奴婢不知!”
皇上轉而問紀氏:“你說!種蠱之人是誰?”
紀氏從地上爬起,她的柔媚之美已不復再見,她的聲音無力:“若我說不知道,你會相信嗎?你一定不會相信!”
她大笑起來,淚水順著臉頰而下,沾住了髮絲,平添了幾絲恐怖:“——日暮掩紅樓,春至寒盡走,小筆描花蕊,佳人比花嬌——”她頓了頓,“皇上還記得嗎?”
我不知道她前面說的是什麼,但——心念一動,看向皇上,果然,他的臉上有一絲迷惘,而後清晰。
我心中一顫,紀氏的女紅極好,據說她初進宮即憑著一幅萬里江山的繡畫得到皇上的寵愛。單聽一句“佳人比花嬌”亦能猜到幾分,也只有皇上才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軒轅帝臉上的震怒已經褪去。
紀氏又說:“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哪怕只念一分舊情,就請皇上善待嘉寅,他到底是你的兒子!”
說罷,快速拔下頭上的釵子朝自己身上刺下——
身邊一動,我的聲音消失在自己的指縫間。而釵子已經重重落下,登時眼前血紅一片。
紀氏握著釵子的手赦然鬆開,如見鬼魅般瞪著皇上的手。
那溫潤而白皙的手啊,如何擋得住宛如利刃的金釵?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也包括我在內。我可以想見千萬種場面,但絕對不是現在這一種。
我冷冷的目視一切,似乎那紅色的不是血。
皇上皺著眉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紀氏,微一閉眼說道:“送紀氏回昭陽宮嚴加看管!”
立時有人將已痴怔的紀氏帶下。
皇上這才轉身看我,他的眼神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如此陌生。
他嘆了口氣,柔聲說道:“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