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疑問上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他淺淺一笑,未置可否。
梅香之中,陰俠的話語斷斷續續傳來:“……你說的確實有理,不過眼下,最要緊是祭天之事,那伊洛尊崇巫教,擅長使毒,我軍不一定攻得下來,不如滇國容易。皇上為此事心煩,你又何必再去擾他?那長安的先生倒是很有趣,不如我們一道去看看……”
聲音越來越小,顯然屈吉已經被他拉走了。
我從陰影之處走出,細細思索著陰俠的話,總覺得他似遊戲人間的模樣。這些日子以來,我見過多種多樣,豔羨的,不屑的,害怕的,不滿的,不盡可數。但唯有他的一雙清泉水般的眸子裡,什麼也沒有。而他身居太卜令,對什麼事情都感興趣,如孩童一般。但他所說的話,又總是透著深意。我沒想到,他會與葳湛如此快速的熟絡起來,或許,如他所說,真的只是好奇。
*
走上九尺石階,海霞便不再往前,只恭身請我入內。
我提起了裙裾,;小心翼翼地踏過刻著雙龍戲珠的金剛腿,邁向宮殿深處。一徑的陽光都被擋在了身後,殿內半明半暗,教人不敢窺視。
“來了?”
左側傳來皇上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像是潮起時呼嘯的海浪。
他站在一張桌子旁,臉因為背光,看不清楚表情,只見他的手正指在桌子左下角的位置。
窗欞中一道道光線射進來,空中無數的微塵飛舞。我緩步過去,視線逐漸清晰。
這時,才發現桌子旁還站著一人。他身穿普通的淺青色侍衛服飾,若非與皇上距離如此之近,我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他也正好看向我,光柱之下凝立的身軀恰似碧玉雕成的塑像,目光迷離。
風過殿堂,夾著梅的清香,不請自入到我的袖筒之中。罩在白紗之下的臉,血色全無。我怔怔地看他,嘴唇顫抖著,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我向皇上望去,他含笑點頭,哽在喉間的聲音這才被釋放出來,如風過竹林:“大哥!”
他正是大哥,西南的風土並沒有使他改變多少,侍衛的衣裳也無法遮去他儒將的風度。
他的面色在聽到我的呼喊時,瞬間僵硬起來,沒有說話,只是一步一步向我走來,直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目光依舊迷離,掀唇欲要肯定,卻又遲疑。
我輕輕摘下面紗,上面已有點點淚溼。
想起那個自小待我並不親熱的大哥,想起那個曾厲聲喝斥我的大哥,此時此刻,卻比任何人都讓我覺得親近。
如雪的銀絲刺痛了他的眼,連他的神情也扭曲起來,他的聲音同我一樣顫抖,幾乎是破碎的:“小顏?是你?”
我笑,使勁點頭,淚落清顏:“是我,大哥!”
他拿過我手中的白紗,揉捏成團,目中已千帆過盡的瞭然。他的臉上浮起一層堅毅的神情:“你還活著,很好!”
皇上但笑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我們。
*
大哥來去匆匆,腳步無比的急切,我甚至來不及與他好好敘話,只知道他們一切安好。
我回頭,正對上皇上看著大哥離去的背影,表情雖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但掩不住風雨欲來的狂瀾。於是猛然一驚,大哥的身世!
他和皇上,他們血脈之中的相連,他們倆人都不知情吧?若有朝一日……
我的臉再度褪去血色。
皇上注意到我的異樣,輕輕擁我入懷,像從前一樣,拍著我的背,如哄孩子一般:“快了!相信我!”
我將頭埋在他胸前,輕輕的嗯了一聲。他的誤會讓我微覺得有些眩暈。
他將我扶正,拉著我的手回到桌旁,那上面是一張天朝疆域圖。
左下方便是蜀川與伊洛的廣袤天地,其間以紅色標記的顯眼位置,赫然便是大哥所在的劍山。
“那日你說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其實也不盡然!不過也不怪,你只在家裡看過兵書,沒見過真正的戰場,你再看一看這地形圖,看能不能說對!”
他的唇邊抿起一絲幾乎不見的笑意,眼角斜掃過來,語氣卻不容置疑。
我定下心神,將全部視線都投在了地形圖上。圖中,蜀川獨秀,三江在這裡分流,將蜀川圍在了中間,唯獨西南劍山無水,確如一把利劍直入蠻夷境內。利劍的一側是伊洛,而另一側……我仔細辯認了一下,是滇國,實在是彈丸小國。
伊洛在地勢上沒有任何的優勢,他們面臨劍山,而背後,是阿喬溪,西南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