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婦人,可還記得老夫?”
那賢士板正的臉上,一抹怒色和厭惡之色在流動。
玉紫低眉斂目,態度恭敬中,卻透著一股從容,她搖了搖頭,清脆地說道:“妾自從白骨荒山中醒過後,對於前塵往事,都已忘記得差不多了。妾,不識得丈夫!”
她說得很自然。
大殿中,嗡嗡聲大作。
那賢士慍怒地低喝道:“你說,你不識得老夫了?”
“然。”
玉紫的聲音,依然自然有力。
那賢士哈哈一笑,他冷著臉,沉沉地說道:“如此說來,當日你從老夫手中騙得鑰匙,竊走秘訣之事,也不記得了?”
玉紫點了點頭,她眉目微斂,再次清而自然地應道:“然。”
那賢士重重一哼,喝道:“那麼,你累得嫡母自刎以謝之事,也不記得了?”
玉紫心中格登一下,語氣中卻沒有遲疑,她依然清澈地應道:“然。”
“當年老夫最為看重的小輩,累得老夫囚禁三載,痛悔終身!今日問來,得到的卻是一個‘已然遺忘’?善,大善!”咬牙切齒中,含著無邊的恨意。
無數雙目光中,通明的燈火下,玉紫白玉般的小臉上,依然帶著從容的微笑。在這張臉上,任何人都看不到羞愧,也看不到不自然,似乎這個賢士所說的種種樁樁,都與她毫無干係一般。
再一次,嗡嗡聲四起。
那賢士再次朝著地上唾了一下後,突然轉頭看向齊太子,高聲問道:“殿下,當年這個婦人,便是為了你而行不忠不孝之事。敢問殿下,這些年來,她可有說已經遺忘了你?”
賢士的聲音洪亮之極,引得殿中迴音陣陣。
齊太子的雕刻般的俊臉上,閃過一抹惱意,他盯了那賢士一眼,沉聲說道:“婦人自是記得我。”
他的話音一落,賢士‘哈哈’大笑起來。他拊掌樂道:“果然,果然。竟是不記得為惡之事,只記得鍾情之夫,哈哈,哈哈。”
賢士的聲音中,充滿著反諷和憤懣。
一時之間,嗡嗡議論聲充滿了整個大殿,無數雙目光,都盯向了玉紫。
玉紫上前一步,讓自己完全地呈現在燈火當中。
她轉眸看向那賢士。
對著他,她盈盈一福!隨著她這個禮一施,殿中瞬時安靜了大半。
玉紫蹲福在側,吸了一口氣,清脆地說道:“昔日,妾從屍骨中甦醒時,頭腦欲裂,嘔血三升,大病一場!”
她抬起頭,目光清澈地望著那賢士,一字一句地說道:“妾當時,腦中只有兩個人的臉,其中一個,便是太子殿下。妾當時也不知,為什麼一念及太子,心中便是絞痛難當。”
她的話調誠摯而堅決,頓了頓,又續道:“另外一張臉,卻是一個女人所有。等到了臨淄,妾才知道,那女人名叫吳袖。妾一見她,心中便是又恨又懼,隱隱知道,害妾者,吳袖也。”
她望著那賢士,“妾險死還生,只記得心中最恨的兩個人,餘事皆忘,甚至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曾記得。以上所言,若有虛妄,天打雷劈!”
她語氣堅決地發出毒誓,在令得一殿之人都是一凜後,玉紫聲音稍緩,“君若是不信,也可詢問醫者,看看自開天闢地以來,可曾有此類事發生?”
那賢士盯著玉紫,突然恨聲喝道:“老夫管你記不記得,我只問你這個婦人,對於當日之事,你可有悔,你可有愧?對於被你害死的嫡母,你可曾有不安?”
這一串喝問,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而來。
玉紫迎上他的目光,她清脆的,溫恭有禮地說道:“足下。若說愧恨,妾,定是有的。”
譁然四起。
這時,玉紫清脆的聲音繼續傳來,“然而,妾已得到報應了!當日吳袖下毒於我,再拋屍於野,如此懲罰,君不覺得夠了麼?”
那賢士聽到這裡,不由皺眉沉思起來。
玉紫又說道:“蒼天憫人,縱十惡不赦之徒,放下屠劍,亦立地成神。妾也是如此,妾自甦醒以來,不敢不忠,不敢不信,不敢不孝!”她目光轉過趙出和楊宮,其音娓娓,“這幾年間,妾數經生死,對於夫主,肝膽以付,足下,妾已是再世為人了啊!”
那賢士沉默了。
玉紫再次對他盈盈一福。
喧囂聲中,那賢士身側的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站了起來,他盯著玉紫,縱聲暴喝道:“兀那婦人,你盜我魯氏秘訣,致使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