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微側,卻並未回頭看我,只淡淡道:“在這個皇宮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你若不說,我又何須問?”
從那以後,我們的話漸漸多起來,而我,也變得有生氣,笑容時常不離唇角,雖然那 笑容隱藏著苦澀。
我們經常在一起練劍,練到滿頭大汗,然後就坐在草地上靠著彼此休息。往日感覺到枯燥無邊的日子,因為另一個人,而變得有了意義。
我掙扎在愛情和仇恨裡,找不到自己的路。我知道終有一日,我會嫁往臨天國,我一直在期盼,而如今,卻開始害怕那一天的到來。那時候的我,做夢也想不到,那裡會有那麼一個人將成為我一生摯愛!
在容齊死後的那兩年裡,我時常問自己,假如我沒有失去那十七年的記憶,帶著對容齊的感情,我是否還會義無反顧的愛上無憂?
我一直找不到答案,可是,當我的靈魂離開軀體,當我看到無憂出現在我的床前,我清晰感受到他內心湧現的無法承受的痛楚,仿若世界被毀滅般的絕望……那一刻,我想我知道了,無論我是否失憶,我都會愛上他!因為他是宗正無憂!一個可以為我生、為我折去驕傲、負盡天下的男人,我拒絕不了他!
我這一世,註定要虧欠容齊。他是那麼優秀!他為了我,付出了鮮血和生命,我為他心甘情願服下“天命”,因他的死亡而悲痛到留下心悸的毛病,儘管他為我付出的感情沉重到我無力償還的地步,但我最終還是將我的命還給了他。我想,這樣,我就能少一些虧欠,可是,我卻更加愧對無憂!
那一日,黃昏殘陽被抹上一層哀愁,籠罩著整座皇宮。秋日的冷風,無情的拍打著窗子,吹落枯黃的梧桐葉飄墜了滿園。
我的靈魂漂浮在空中,看著我的孩子搖晃著我的屍體,惶恐無助的哭泣,我心痛至極,我多想再附上那具身體,睜開眼睛告訴他們:“別哭,母親還在。”我一次又一次穿過那具冰涼的屍體,怎麼也無法與之合一。
當無憂踏進那間屋子,他不敢置信的站到我面前,怔怔的望著那全無氣息的屍體,沒有悲痛到流淚,沒有絕望到崩潰,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安靜得讓人害怕。他什麼都不做,只輕輕的輕輕的說了一句:“阿漫,我……回來了。”
如果靈魂還有生命,如果靈魂可以哭泣,我一定會哭到無法呼吸。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他的生命在枯萎,我彷彿聽到了他的心砰然碎裂的聲音……他是那樣的絕望,絕望到連悲痛都沒了力氣。
我伸出手,想安慰他,可無論我如何努力,我的手只是穿透他的身體,無法碰觸他,我的擁抱……他再也感受不到!
番外 魂歸(二)
大婚那日,漫天一直跟在宗政無憂的身邊,看著他抱著她的軀體走過京城裡一條又一條街道,在鋪滿鮮花的紅地毯緩慢地行走著。他望著懷中人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柔,他唇邊的笑容盪漾著幸福和甜蜜……可她的心卻像是被浸了天底下最苦澀的藥汁,無以言說的酸澀苦楚,無止境的蔓延在她的靈魂之中。
洞房花燭,本該是甜蜜而纏綿的夜晚,他卻抱著一具冰冷的身軀,睜著空洞的雙眼目無焦距地望著正烈烈燃燒的龍鳳紅燭,度過了漫漫孤寂的大婚之夜。
那一夜,他以為悲痛絕望的,只有他一個人,殊不知,她其實就在他身邊,就站在他的床前,雙手捂著嘴痛哭卻無聲出口。
她多希望此時能有一具軀體暫借她同他說幾句話,不管那具軀體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抑或是美是醜……都不要緊,她只是想讓他知道,她其實從未曾離開過,她一直在他身邊陪伴著他,可是,這對她而言,僅僅只是個奢望罷了!她能做的,就是憑著她對他的執念不讓靈魂離去,以這種最無力的姿態與他相守。
窗外的風忽然大了起來,將窗子吹開一條縫隙,冷風灌入,床幔輕擺,燭光搖曳,欲滅不滅。
宗政無憂懷中女子的身軀一如從前那般柔軟,他的手觸控著她蒼白的臉龐,肌膚依舊細膩光滑,只是不再有溫度。他拉過被子,將她蓋得嚴嚴實實,他想,這樣,她能否能暖和一點?
皇帝大婚,罷朝三日。而這三日,他守著他心愛的女子,未曾踏出寢宮一步,也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擾。
第三日傍晚,雲思宮,寢宮外。
蕭可牽著念兒的手,憂心忡忡的望著寢宮之門,愁眉不展。
九皇子抄著手在院子裡來回踱步,一雙朗眉緊皺,腦子裡不停轉著,找個什麼理由才能進去看看到底有沒有事?斜眼看向站在前面的宗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