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歌默然——本來還想讓祁繁保護著非歡留在地下想辦法退出去,不想大祭司連有幾個人都點出來了,再遮掩實在沒有必要了。
唉……來南閔前應該先算個命的,這流年不利的程度,著實令人髮指。
只是……他說,地窖?
陰離不知道這地下是什麼地方?
那就是說,乞丐沒有騙他們,只是他大約多年未曾回到玄螭宮,不知道內部佈局更改,原先出口處的大陣,現在好像改成了陰離的練功閉關之所,而關閉水渠的鐵蓋子,現在成了大祭司屁股下的坐墊。
陰離目光幽幽,陰火閃爍,遙遙看著地洞並不近前,秦長歌訕訕的準備爬出來,被蕭玦一拉,搶在她之前出去。
一爬出洞,便覺五色迷離,刺人眼目,地下以金絲銀線刻著七星圖,四壁掛滿各式鏡子,鏡子多半式樣古奇,什麼顏色都有,交織著反射著勾連成縱橫光網,鏡子下小紅們圍成一圈,看見五個人出來,腦袋齊齊一動。
那一動,不知怎的光網立即一陣變幻,又是一陣令人頭暈的冷光激射。
除此之外,這間闊大卻絲毫沒有人氣的房子內,什麼東西都沒有,哦對了,還有個破碎的坐墊,掉到洞裡去了。
容嘯天上前一步,擋在楚非歡面前,避免他直接接觸那光,秦長歌捂著腦袋,喃喃道:“哎呀……這什麼地方?”
“這什麼地方?”遠遠高鋸於一張八角赤色蝙蝠鏡子下的陰離,僵木的臉毫無表情,“我也想問問諸位呢,你們原先以為,這是什麼地方?”
穿得很土氣,形容很猥瑣的秦長歌搔搔腮幫,笑嘻嘻道:“我以為是象姑館。”
陰離宛如木頭雕成的枯黃的臉居然還是沒有表情,陰沉沉的望著秦長歌,手指在一條小紅頭上緩緩摩挲,道:“說吧,水家的?還是大衍宮的?我會給你們不同的死法。”
卷二:六國卷 第五十三章 回首
秦長歌微笑看著他——大祭司,你底氣很足,但是行動卻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你搶佔了這個大陣唯一的生門,你的小紅們在你身邊左擁右抱,你隱在那些光芒逼人的鏡子身後說著廢話——其實這些廢話你完全可以在擒下我們之後再說,你為什麼不擒呢?
眼珠轉了幾轉,秦長歌在看清楚陰離腳下的時候,幾乎想要仰天大笑了。
那個……大祭祀,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怎麼會尿床呢?
她微笑著,彈了彈手指。
身側,從來不會將她放離自己視線的蕭玦心有靈犀的看向地下,目光在觸及哪攤水的時候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目光大亮。
而秦長歌已經笑吟吟的拍拍衣服,突然騰起一股灰塵。
小紅們立即開始躁動不安。
蕭玦突然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人未到劍光已經灑滿寬闊的室內,絢麗的白色光柱騰騰而起,長龍般直直穿向屋頂,將那些飄連的光網牽引得四處飄移,於此同時秦長歌一反手,啪的砸碎了身後的一個鏡子。
鏡碎,光散,千萬碎片四濺,對面一直站在那裡的陰大祭司,突然消失了。
秦長歌卻根本不為所動,立即低頭看地面。
西南角。
沒有人。
地面上卻突然多了個帶著水印的足跡。
“果然如此”的一笑,秦長歌騰身而起,怒鷹般飛撲向南。
天光突然一黯。
鏡子,小紅,大祭司,非歡,蕭玦,突然都不見了。
頭頂也不再是熾光反射的鏡子,忽的換了飛鳳盤龍,丹頂金藻的宮殿之頂。
那殿頂看來有幾分熟悉,十二金釵姿態騰舞攢擁江山之珠,睥睨下望,凌雲般的神姿。
她心中轟然一響,一時竟至怔住。
這是三年前的長樂宮。
翠屏金案,錦氈玉榻,榻後重重羽綃沉落如夢,一挽便是一手的離海明珠,風過,竹子碰撞的聲音細碎,旋動光華灼灼,有如流螢般閃爍不定,紫金琺琅山河鼎中龍腦香暗香隱隱,小宮女用金撥子去撥那暗青色的香塊,氤氳的香氣裡懶懶的一個呵欠。
……彷彿如是一夢。
卻真實的觸到那珠子明潤,嗅到那香氣幽沉,一色晃動的珠光裡她神色怔怔,欲待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卻見殿口光線一暗,有人緩步進來。
小宮女揉著眼睛張望,視線自她身上穿過,彷彿什麼都沒看見般,突然有些慌張的丟下金撥子,匆匆迎上去。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