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往西走了一段,繞到房後面,在一株老槐樹下找到了一張竹椅,拿手帕拂過,見沒灰塵,才坐了下去,這竹椅造的極合適,她不知不覺躺了下來,靠著椅背,望著頭頂上一片深濃的夜空。
“夜晚露重,你坐在這裡,不怕著涼嗎?”
乍一聽見有男子說話聲,遺玉還沉浸在思緒中,沒能及時回神,待那人影從樹下走出來,她才坐直了身子,有些意外地看著來人。
眼前男子,青袍玉帶,文質彬彬,負手立在幾步開外,並不打算再上前,全無冒犯之意,語調裡卻帶著一點不易覺察的關心。
“。。。見過杜大人。”
遺玉從躺椅上起身,朝來人施了一禮,從比較遙遠的記憶裡找出這號人物,對上姓名,她其實整晚都在做這一件相同的事,把生辰宴上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同記憶一一聯絡。
藉著月色,杜若瑾將她臉上瞬間掛起的客套看的清楚,眼神微黯,視線落在遠處的花圃上,張口道:
“你若是不介意,還喚我一聲杜先生吧,總有一場師生情分,比那杜大人聽著順耳一些。”
遺玉聽出他話裡自嘲,一時不知該如何介面,論相識,也有五六年光景,當初她大哥出事後,杜若瑾沒少幫忙,就連她大哥最後一封“遺書”,都是藉由他轉遞到她手上。
然而這兩年不曾來往,早就生疏地僅比路人,她自己淡忘了這位兄長的故交,對方卻還記得,頗有些忘恩負義的味道,確是叫她羞愧,於是就從善如流地又禮了一回:
“杜先生。”
杜若瑾滿意地點點頭,覺得氣氛不那麼尷尬了,才問道:
“你是否聽聞,《坤元錄》的底稿被太子殿下收走?”
“咦?先生也知道這回事?”
“嗯,這畫冊的部分是我在主事,因耗了心力,怕他們搬來搬去弄丟失毀壞,就向太子請下了這份差事,負責保管。”
遺玉一聽,登時來了精神,“這麼說,那些底稿都放在你哪裡?”
“正是,”杜若瑾看出她十分在意,想了想,左右看了四周,見無人走動,才壓低聲音道:
“實不瞞你,太子起先有意毀了這些稿文,我幾經周旋,使他暫時打消了這念頭,你不需擔急,這些文卷我會妥善保管,只要魏王能夠順利脫罪,便如數奉還。”
聞言,遺玉大喜,杜若瑾的為人,她還是知道一些的,有他保管那些底稿,實在是再好不過,她心中感激,當即扣了手指,低頭揖道:
“讓先生費心,我在這裡多謝了。”
杜若瑾微微一笑,“謝就不必了,夜晚天涼,你莫要在這園子裡待,如不想再進去吃席,就早些回去休息。”
遺玉道了一聲好,便跟著他一前一後踱往屋前,路上交談了幾句,約好過兩日帶她去看那些底稿。
第三一九章 太子召見
平陽生辰宴後,表面上沒見什麼動靜,遺玉更是不知,那晚過後,自己就被個別別有用心的人塑造成了一個厚顏無恥地待在公主府上混吃混喝的小人形象,遭人大加非議。
遺玉確也沒工夫得知這些背後的詆譭,而是在杜若瑾的幫助下,順利見到了從大書樓中被搜走的《坤元錄》底稿,紙冊卷軸,畫冊刻本,雜七雜八地擺滿了一屋子。
杜若瑾知道東西放的亂,見遺玉蹲身撿起地上散落的紙冊,一臉心疼地撫平上面皺角,忙上前幫手整理,口中歉然道:
“因搬來的匆忙,許多卷冊都顛倒了次序,因負責文字的學士們都被捕牢獄,無法整理,也不知是否有缺漏。”
遺玉心思一動,扭頭試探道:
“先生,我能不能帶幾個人過來清點一遍,好將這些東西規整起來,查漏補缺。”
“你能找到人來整理,當然是再好不過。”杜若瑾一口應承下來,“你幾時帶人過來,到時我也好抽出空來幫手。”
見他爽快地應下,遺玉對他謝意又多了一分,感激的話暫且按下,道:
“越快越好,我下午便去找人,明天上午就帶他們過來。”
負責編撰《坤元錄》的一些文官前陣子被放了出來,被太子勒令在家,不能出門,但還有幾個人因為關係過硬,能夠倖免,比方說齊錚,和謝大學士,這都是從頭至今參與了文案的人。
兩人商量定,遺玉沒再多留,乘了車就往齊府去找人。
程小鳳見她上門,親熱地接待了,好像全然不記得前晚在公主府上同遺玉慪氣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