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翻了個身,手腳輕輕地纏繞在李泰身上,腦袋偎進他胸口蹭了蹭。
她一翻身,李泰便醒了,他閉著眼睛,墊在她頸後的手臂下滑到她背上,收緊,將身材嬌小的她抱了個滿懷,他開口,聲音還帶些宿醉的沙啞:
“還早,再睡一下。”
遺玉乖乖地趴在他身上不亂動,手掌貼在他緊實的胸膛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小聲問道:“有些冷,是外頭下雪了麼?”
“沒有。”李泰說著話,另一隻手往上拉了拉被子,將她頸後蓋好。
遺玉有些失望,“我還想著下了雪,朝賀後咱們到梅園去走走呢。”
新婚頭一年進宮,那年下了雪,李泰攜她到後花園賞景,一如畫卷的雪海香梅,讓人心馳神往,難以忘懷。
“有的是機會。”
“嗯,”遺玉安靜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韋貴妃昨晚邀我上元節到宮裡看閻選。”
李泰眼皮動了動,睜開,低頭對上她靜若平湖的眼睛,碧眸深沉下來,並未應答。
遺玉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生怕他看出來什麼,便抬手遮住他能將人吸進去的眼睛,孩子氣地撇了下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那天在宣政殿,皇上把你叫到後室,真的只問了你西北戰事嗎?我以為他肯立你做太子,多少是想開了一些,怎地沒叫咱們過幾天安生日子,又來難為人。”
“父皇有他的考量。”
遺玉知道有關那日大明宮一行,李泰肯定有什麼瞞了她,但自己對他何嘗不是有有口難言的地方,比如說,歷史。
皇上的突然改意,讓李泰唾手可得了太子之位,這份意外的驚喜,一時沖淡了遺玉對於歷史的在意,或者說是她刻意去逃避。
如果順利的話,李泰被冊立之後,照皇上現在的身體情況來看,李泰繼承大位是遲早的事,也就是說,當上了太子,從某方面來說,他已經算是成功了。
但事情真的就這麼簡單嗎?既定的歷史真的會就此改變嗎?這唐王室的歷史上會突兀地多出一位庶出的皇帝嗎?
遺玉開始不安,是因為昨夜聽到的一個訊息——
皇上臥病大明宮時,近身侍疾的宮人裡,有兩個得了福緣,被晉升做了才人,盧書晴恰在其中,而另一個,則是一位前右廂衛將軍武士貜的之女。
因為知道的太多,所以才會心存畏懼,遺玉心底,其實是有些畏懼歷史的,而她正在做的事,無異於是在違背那股不可抗爭的力量。
每當有似曾相識的人或事出現、發生,恰同歷史向她發出的警告,她都會忍不住在心中質疑,究竟未來會是如何?
是被歷史強大的力量所糾正,還是被他們的堅定不移所改變。
她不願看見李泰功虧一簣,更不願見親人最終被她所累,所以對悄悄接近的歷史,愈發警惕。
“昨天在宴上看到晉王,我記得幾年前春天在宮裡見到他,還是個小孩子,這一轉眼,就成了少年模樣,我看他行為舉止,倒不似太子張揚,是個溫馴懂禮的人。”
皇九子李治,是皇子現在僅存的一個嫡子,被好好地保護在深宮之中,既不顯得得寵,又不會被人忘記,在一眾文武並茂的兄長當中,他成色實在黯然的不值一提。
可就是這麼一個性格軟弱的少年,最終從一代帝王手中繼承了皇位。
李泰拉下遺玉的手掌,塞回被子裡,目露思索道:
“李治是皇后生前親自教育的,性格是有幾分柔弱,同太子雖是同胞,但關係並不親密。長孫皇后病故之後,父皇有一段時日將他帶在身前教導,後來不知他如何惹了父皇怒氣,便失了這份榮寵。”
遺玉回憶起昨天在宴會上看到那個身體纖瘦的少年,十二三歲的年紀,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臨川高陽她們後頭,去向幾位兄長敬酒祝節。
“晉王可有婚配?”遺玉問道。
“尚無,不過他年紀到了,這次宮中閻選,父皇許有屬意。”
“這樣啊,”遺玉手肘撐在李泰胸前,上半身支起,低頭對他笑眯眯道,“那我就去看看這閻選,湊個熱鬧,也未必是件壞事。”
在宮裡一住就是三天,遺玉本想著尋了機會見上盧書晴一面,但瓊林殿每天都有公主和嬪妃上門,她應接不暇,也就失了這個機會。
出宮第二天,遺玉纏著李泰走了側門,悄悄到盧俊那裡陪盧氏吃了頓年飯,不過她顯然忘記李泰的副作用,同他這尊大佛共處一室,一頓飯吃下來,除了她和韓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