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動了。
雙方實力逆轉,孰強孰弱一目瞭然,對峙之下,李泰被不下二十名死士小心謹慎地保護在當中,他面色變得慎重,而姚一笛則是輕鬆地嬉笑出聲:“你我相識十餘年,論心狠手辣,六親不認,我承認不及你,可若論頭腦,我自認不在你之下,沒想到吧?你以為是利用了我,卻恰恰從一開始便跳進了我給你準備的圈套。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你幫我除掉那些個煩人的臭蟲,族中臭一把年紀的長老們難應付,我親自動手的話,若要上位,難免被他們詬病,有你代我背這個黑鍋,實在是省去我一個大麻煩。”
這世上,若有真正瞭解李泰的人,必是他姚一笛無疑,李泰這個人,目的性太強,卻又隨性的很,說白了,便是任性,執拗油鹽不進的人有了弱點,才是最致命的弱點。
早在大蟒山時,姚一笛便發現了苗頭,離開客謨鎮,他一路跟著李泰他們去了普沙羅城,最初的原因便是想要窺探李泰那點破綻,沒想到讓他撿了大漏,天上掉餡餅,讓他尋到了紅莊消失五十年的五脈族女下落。
“我在找上你之前,就同自己賭了一把,我賭你丟不下這個女人,便拿無意中發現的一個小秘密試探你,豈料你一下子就上了鉤,為了不讓她知道‘那件事’,你竟然放任我在她身邊出沒,為了掩埋她的存在,你竟然連我都想殺,說實話——我現在還有些想不明白,像你這樣一個連人情味都沒有的傢伙,有一天會為了一個女人不計得失,這還真是個天大的諷刺。”
姚一笛摸著下巴,神情怪異地看著兩丈遠外的李泰,似是要將他皮囊下藏著的另一個人看清楚,大概是李泰的安靜讓他覺得無趣,劣根性忽起,他眼珠轉了半圈,戲謔道:“可就是這麼一個讓你不計得失的女人,你猜猜她知道你的小秘密後,會不會還一心一意地願意跟著你,嗯?”
看著李泰變臉,姚一笛高興地笑沒了眼睛,他敲了敲扇子,揚聲道:“啞妹,將她帶上來。”
扇柄在手中轉了半圈,直指向李泰,挑釁道:“怎麼樣要不要賭一把?”
事到如今,已無路可退,紅莊秘境,無人得知,就連皇帝都找不到它的山門蹤跡,若是就這樣讓姚一笛把人帶走,恐怕這一生是再難相見。
李泰目光沉斂,沉聲問道:“怎麼賭?”
“很簡單,等下她來了,你不許開口說半個字,若是她願意跟著你走,我不攔著,放你們走,並且答應你不將她身份外洩,今晚就算我倒黴。可若是她自願跟著我走,我今晚也不會殺你,只需要你自廢武功我便放你離開。”
即便是佔有絕對的優勢,姚一笛也知道李泰有全身而退的本事,與其去奢求他留下命來,倒不如廢了他來的實惠,放虎歸山是蠢事,但若是拔了牙的老虎,那又何足為懼?
“主子萬萬不可!”
見他如此賭約,幾名死士急忙勸道,依著李泰今時身份,隨時都有可能面臨生命危險,在不遠的未來也有可能上戰場,爭軍功,若是一身武藝被廢,體虛氣弱還沒登到那個位置,恐怕小命就沒了!
“怎麼樣,你只要說,你敢,還是不敢?”
李泰閉上了已然渾濁的雙眼,掩飾住有可能存在的掙扎和遲疑,再睜開時,又是一片冷靜:“我同你賭。”
床鋪硬的像是地板,然而奔波多日,遺玉累的也顧不住這些,正在熟睡中,被人搖醒,第一個反應便是又有人突襲來了,抱著被子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睜眼便見啞妹站在床邊,依依呀呀地衝她比劃,讓她起床。
遺玉是穿著衣裳睡的,稀裡糊塗地攏了攏睡亂的頭髮,從枕頭下面摸出一根簪笄盤在頭上,便跟著她出了屋子。
一到通風的天井口,她便凍得打了個哆嗦,心裡抱怨著姚一笛摳門連件棉衣都不給她穿,跟著啞妹沿著梯子爬上房頂。
烏雲遮蔽了半邊月亮,她的眼睛還沒適應這黑暗,腳尖挨著瓦片,才遲鈍地察覺出不安,環顧四周,便被房頂上隨處可見的黑壓壓的人影,驚地腳下一個趔趄,多虧被啞妹扶住。
“小寶貝兒,你快過來,瞧瞧是誰來了。”姚一笛示意手下讓開,側身衝遺玉勾了勾手指。
遺玉皺眉,聞聲望去,愣住,她眨了眨眼睛,被啞妹扶著朝前走了幾步,確認那張又冷又硬的俊臉是她家那口子沒錯,哪怕身處這種安危不定的情況下,她還是沒能忍住,驚喜地揚起了笑臉。
他到底還是尋她來了!
“殿、老——老爺。”差點脫口而出叫了一聲殿下,遺玉懸懸地改了口,免得被人知曉了李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