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本就親厚,再添這麼一件恩事,該有多少人想著趁機擠破門去巴結。
她卻不願意同李泰在這個風頭上湊熱鬧。
“是父皇授意我帶你去看看。”
“啊?”
李泰側頭看著她驚訝的小嘴微張的模樣,捏了捏她腰上的軟肉,解釋道:“姑母受那一劍,只是外傷,然卻昏迷許日,身體虛弱異常,太醫署只能查出非是那晚毒煙所致,疑是刺客匕首上有毒,當時未能查出,早朝後父皇便把我叫去御書房,讓我帶你去看看,能否查出什麼不妥。”
聞言,遺玉心裡怪怪的,那天晚上拿下刺客,皇帝便問了她是否識得眾人所中毒煙,她故意藏拙,哪想今天皇帝有叫李泰帶她去給平陽看病,雖說她也擔心平陽傷勢,可這種被人盯上的感覺,真是不爽。
“也好,萬一真查是毒症,只要不是偏門毒物,我都有些把握醫治。”
“不需要。”
遺玉僅是遲鈍了一下,隨即便聽懂李泰的話,他的意思是,今天就是單純叫她去走個過場,即便查出了什麼,也要裝傻充愣。
像是印證她的想法,李泰又緩緩開口道:“父皇這兩年私下大有煉丹之舉,尋了不少奇人異事,道家丹客,他想象是以為你同紅莊有牽繫,探一探你風口,未免節外生枝,你的本事須當藏拙,只叫旁人以為你僅是悉知醫理便是。”
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父皇自聽聞姚晃名聲,便一直有派人捉拿,他手中握有幾名紅莊丹毒師,未嘗不能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你同姚晃關係,一旦——謹慎為妙。”
一旦什麼,他沒說下丟,遺玉也能想到,她同姚晃是什麼關係,非親非友,可她一身本事,有五成都是得來不治神醫,更握有紅莊錦繡毒卷的秘密,當初不就是因為這個被紅莊派人捉拿麼,真叫李世民看出來點什麼,還不想法子把她給拘了!
李泰能在紅莊手中保下她,那是因為紅莊自恃有什麼息壤神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遺玉就是死也捉摸不出上面毒藥,就算握有錦繡毒卷,也是一卷廢布,但李世民就不一樣了——一個想煉丹的皇帝有多恐怖,這是多少歷史的教訓啊!
這李世民怎麼忽然就起勁煉丹了呢!?
遺玉一邊暗驚著李泰口中聽聞,一邊猶豫著應了,心裡卻在琢磨著,不定平陽身上有毒沒毒呢,先看看再說。
李泰垂著眼睛看見她亂動的眼睛珠子,就知道她心裡打有別的主意,也不點破,叫她心中有數便是。
平陽府外果然人多,整條街遠的近的至少停有十四五輛馬車,門外面堆著成箱成箱的禮品,還有一群人被門衛堵在外頭,不得進。
“諸位請回吧,公主殿下方從宮中回來,身體不適合見客,這些禮,也請諸位先收回去吧。”
一名女官模樣的中年婦人站在門檻內,高聲道,面對一群五品六品的京官,半點不見客氣,禮都不愛收,是了,這京裡若論門高主大,有幾家能比得上昭華府的。
一句話說下去,便有一半人望門生退。
“薛侍人,未免擾了公主休養,下官周至安便不進去了,只是此乃家中祖傳的傷藥,還望轉呈給公主。”
“是啊,禮我們就收回去了,只是這藥,還請府裡收下,下官宋懷河,有勞薛侍人轉遞。”
留下的那一半人裡,不少都拿出什麼所謂的家傳偏方秘藥出來獻寶,一個個都自報了家門,似乎哪怕名字能在平陽耳朵邊過一下,也是值當的。
遺玉放下窗簾,扭頭對李泰道:“咱們不如從側門過吧。”
李泰點頭,阿生便駕著車子繞了側門,這邊確是冷清,但也停有三兩輛車子,約莫是其他幾位高管王爵,門外也有守衛,阿生遞了名帖,很容易便通行了。
昭華府遺玉半年前來過一回,走到後院,便有些認路,這宅子不比魏王府大,可勝在花草繁茂,入秋也不見蕭索。
“喲,四弟也來了。”一進外廳,便見著坐在那裡喝茶的李寬,若非這屋裡擺設分明同遺玉上次來時一樣,他那閒適的模樣,真叫她想退出去看看門牌,這是不是進了楚王府?
李泰對他點頭,看了下內室,對遺玉道,“你先進去。”
遺玉見他去同李寬坐,料想兩人有話說,便衝李寬行了個簡禮,往門邊去,卻聽李寬在身後叫道“弟妹。”
“嗯?”遺玉聞聲回頭,疑問地著向李寬。
“那晚多謝你。”李寬站起了身,拱手一禮,臉上沒有慣常的憨厚笑容,卻顯得比平時要認真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