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的人都提了神,“是同誰學的?”
“奴婢的爹以前做過府兵,後來斷了一條胳膊便折鄉,鄉下人照看田土灌水多爭,奴婢是家裡大女,便跟著學了兩套拳腳,好護弟妹。”
遺玉聽罷,有片刻的失神,想起盧俊當初每天跑十里去鎮上武館打雜,便是說要習了拳腳好護家,她側頭看看盧氏,見她娘也有動容,便將梨碗遞給平卉,伸手握住盧氏的捏了捏,母女倆心照不宣。
遺玉沒再多問就叫下一個上前說了,等到一十五人都見過,又分別問了幾句話,她沒多猶豫便選了八個人出來,那平霞也在其中。
沒被挑上的七個自是失落,畢竟到王府裡做下人,這一輩子許就這麼一回機會,盧氏不擾她們多想,便揮手讓她們下去,留了那八個下來,語態嚴厲道:“該說的早上都知會過你們,我不妨再說一回,你們跟小姐去了王府,必當盡全心服侍,恪守本分,哪個敢偷奸耍滑,有歪主意的,少不了一頓皮肉,若是壞過頭的,醜話說在前頭,要被賣到樓子去,可莫怪我沒有事先告誡過你們。”廳裡一靜,遺玉就見那八個人按二連三地跪了下來,伏在地上,嘴裡慌忙說著不敢,盧氏卻沒立刻叫她們起來,遺玉知道這是必要的步驟,便沒出聲,平彤平卉是見過比這還厲害的排場,面不改色地立在她身後,小滿見過盧氏管教下人,便沒什麼奇怪,只有陳曲白了白臉,十根指頭扭在了一起。足足讓她們跪了盞茶,盧氏才拉著遺玉的手,對她使了個眼色。
“好了,都起來吧,”遺玉做了白臉,面上帶著和藹的笑意,可底下的人卻抬頭著著盧氏,不敢起身。
盧氏當即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沉聲道,“都是耳聾了不成!”
“娘莫生氣,”遺玉又對她們說了一遍,“起來吧。”
幾人又慌慌忙忙地起來,看著是明白以後當聽誰的,盧氏沒再多刁難,叫小滿帶她們到周夫人院子裡,雖沒剩幾天,可被老夫人調教一番,還是多少能有長進的。
“玉兒,娘剛才說的話,你也記在心上,日後她們哪個不聽話,便狠狠罰了,再不長記性的,就打發出門去,莫要心軟。”
“娘一番苦心,孩子怎不知,”遺玉靠在盧氏身上,樓著她腰,道,“您放心,我在外頭這兩年見過不少人事,心裡明白著。”
盧氏寬慰地拍了拍她,便扭頭看著乾站在一旁發愣的陳曲,稍一思索,道,“我本是想要你跟到王府侍候小姐,可你爹在這園子裡做管事,叫你們父女分離不好,你還是留在園子裡吧,日後尋門好親嫁了,也強過跟著到王府做老姑娘。”
陳曲俏臉微變,咬著嘴裡肉,看看盧氏再看看遺玉,又把目光挪到平彤平卉身上,狠咬了自己一口,竟是在盧氏的驚訝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夫人,奴婢還想繼續侍候小姐。”
“你這是做什麼,有話起來說。”遺玉道。“求夫人應了奴婢,奴婢會盡心盡力服侍小姐,奴婢要跟著小姐。”
看著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陳曲,盧氏和遺玉對望一眼,後者開口道,“陳曲,若跟著我到王府去,是萬沒有在家裡自在的,連說句閒話都要小心,到了年紀也不能婚配,你可想好?”
“奴婢想好了,奴婢跟著小姐。”
“好,”遺玉點頭道,“你起來吧,這幾天就到周夫人那裡一起聽教。”
“奴婢、奴婢謝過小姐。”
陳曲又拜了拜,才提著裙子去了,遺玉瞧她背影走遠,方聽盧氏嘆道,“哎,你怎就依她,這孩子心氣乘高,當真不適合跟著你去。”
“嗯,我知道,”遺玉握著盧氏的手,“孩兒自有打算。”
遺玉從魏王府回來,她身體將好,盧氏不叫她幫忙做事,她每日早睡早起,除卻練宇看書外,便是吃些湯水進補,兩日一泡溫泉,又調配有益膚的膏藥塗抹,閒時就逛逛園子,在亭裡畫上一幅花景,再不然就是到庫裡擺弄那些訂好的釵環首飾,試穿新做的衣物,婚期將近,這才有了待嫁新娘的模樣。
只是李泰果真如那天所說,沒再來探她,甚至連封書信都沒捎,遺玉寫了一封與他.也沒見迴音,便只作罷。
殊不知,她從魏王府回來那天上午,朝堂之上,高士廉、房喬等人提帶新修好的《氏族志》面聖,李世民準印,發放各州,為顯皇權,是以將原本的一等五姓望門山東士族崔、盧、鄭、李、王一干降為三等,李唐大姓為首,外戚次之。一時間,京中雲湧,歷來以娶五姓女為榮的舊俗被制,時人眼明,首當其衝的,便是待娶已故懷國公盧中植孫女的魏王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