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沒了笑,“要是爹不允呢?”
盧老爺子不允,盧家上下哪個敢違,她這也算明知故問,見盧榮和沉默不答,本就因這個妾懷了身子壓著火氣的竇氏,當下不管不顧地尖聲開口道:
“爹自然不會允,他心心都是那一家子,哪裡會管咱們這些年忍了多少苦楚!”
“夠了,別說了。”是人都有私心,竇氏的話,盧榮和就是先前沒想過,眼下有了子嗣之望,怎會不多想,可在他心裡,還是更重那份兄弟之情的。
“不說?我現在不說,你且糊塗著,等到時候再說也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的身體前陣子便差起來,眼瞅著年紀大了,還不知有個幾天活頭,你若再不爭,哪日他歸西,這家業爵位,半點兒都輪不到你頭上!”
“啪!”盧榮和臉色鐵青,一巴掌拍在了茶案上,冷眼看這婦人,“今天的話,我只當你喝多了,若再亂說話,你就回揚州去養著吧。”
說完,他便起身離了屋,留下一臉呆愣的竇氏。
宅東院中,盧書晴回了閨房午睡,盧榮遠夫婦兩人坐在正廳喝茶,趙氏打量了自家夫君,不經意地開口道:
“二弟有了後,你就這麼高興?”
盧榮遠一臉當然,道:“這麼些年,咱們家好歹是有書晴在,可老二他卻是膝下半個兒女都沒的,如今好不容易懷上個,我怎麼能不高興?”
“說的也是,”趙氏笑了笑,“這胎若是個男的,那就更好了,弟妹只需養在她名下,卻比咱們家強了。”
盧榮遠閒閒品了口茶,道:“搞不懂你們婦人,這有什麼好比的,八字僅畫了一撇,說不定生個小閨女呢。”
“不是比不比的,你想,若二弟家有了子嗣,那咱們家豈不是顯得冷清了,”趙氏語氣頓了頓,道:“不如、不如咱們在族裡,再抱個小子回來,上次祭祖時候,我同六叔公打聽了,正有合適的。”
聽她說完,盧榮遠便兩眼一瞪,道:“瞎鬧騰什麼?你忘了爹說過,不讓咱們再抱孩子回來了。”
“那不是以前麼,眼下、眼下人都找回來了,”趙氏含糊地暗指了盧氏一家,“爹應當不會再同咱們計較這個。”
盧榮遠想了想,還是搖頭,“還是算了,要不要兒子,也沒差什麼。”
趙氏聽了他這句,差點暗咬破牙,忍著冒上來的氣兒,道: 哪裡沒差了,誰家都有兒子,就咱們家沒有,這家業爵位,不需個兒子繼麼,外人終究是外人,別到了最後,連個送終的都沒!”
盧榮遠就是腦子直,也大概聽出她的意思,再瞪了她一眼,道:“昨日是不是你嫂子來過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少跟她來往!你若再聽她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以後就別出門,也別見人了!”
“你、你一一”趙氏氣沒憋住,兩眼當即下淚,一扭頭便奔屋裡哭去了。
盧榮遠將手裡的茶標重重放在桌上,嘆了口長氣。
***************
“……然後二老爺便怒氣衝衝地走了……然後大夫人便回屋去哭了。”盧智等盧耀講完最後一句,便揮手讓他退下,看著一臉複雜的遺玉,笑道:
“我早說過,安生不了幾日。”
“你還笑得出來。”
“我不讓你聽,你偏要聽,聽了不高興,還要我跟著你不高興不成?”盧智道。
家業大了,是非便多,懷國公府從一開始,便不是鐵抱的一團,若在揚州還好,偏現在回了京城,盧中植是年紀大了,總有一天這真刀實槍、真金白銀拼回來的世襲國公爵位是要下傳,按道理,只能傳給嫡子,可盧家眼下的情況,卻著實是有意思。
盧榮遠膝下無子,若是世襲了爵位,沒兒子,他又要傳給誰去,而盧榮和眼下,這妾室若平安順產,生了個兒子,卻不認在竇氏名下,以庶子的身份,對襲爵來說,盧家這二老爺,也相當於是沒有子繼。
如此,盧中植這爵位傳給誰,倒是個問題了,想要解決,也不難。這不,趙氏和竇氏已經想到,要麼盧老大去族裡抱養個兒子回來,要麼盧老二把那庶子劃拉給竇氏當嫡養。
至於盧智,牽扯上爵位,那就更微妙了,雖名義上他是盧家的嫡孫,可不論是那親外孫的身份還是眼下這假孫子的身份,都比不過一個現實一一他沒爹。
於是,盧家的家業和爵位,便是由這兩兄弟取捨了,端看誰先住前走那麼一步,誰先去爭那一口。趙氏和竇氏,都是有心的,在這兩人的有心鼓搗下,就不知盧家還能安寧上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