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收到的請柬?”
“應是十月末。”杜若謹有一句答一句,半低著頭,猜著李泰下面還會問什麼。
“你同盧智相熟?”
杜若謹眼皮一跳,以為他是猜到了什麼,整了整面色,才抬頭淺笑道:“因為家父的關係,認識很久了,只是最近才熟悉起來。”
李泰卻沒看他,手一抬,讓侍從重新將空杯斟上,伴著潺潺的酒聲,緩緩道:
“樓下那幅畫,本王收下了。”
杜若謹聞言,藉著扭頭咳嗽的功夫暗皺眉頭,卻沒疑作其他,畢竟學士宴上的佳作,在供賞之後被權貴收藏是件很常見的事。
若別的畫作也罷,偏偏這幅他自有用處,想到這裡,他便為難道:“可、可是按學士宴的規矩——”
“本王會讓它在這裡供賞七日。”李泰將酒杯湊到唇邊,七日,這是他可以容忍的極限。
好歹求得了七日,知事不可違,杜若謹低頭答道:“此畫能入殿下之眼,實乃若謹之幸。”
哪知這場面話落,耳邊便響起那低沉若鼓的嗓音:“不是入眼,是礙眼。”
杜若謹盯在果盤上的目光一凝,疑是耳鳴的他,抬起頭來,卻被一雙冷漠的眼睛緊緊擒住,這次離得近,那雙青碧眼中的東西,他看的真切,仿若深山之中被踩到地盤的猛獸最常有的反應——是警告!
“你且記住,本王不喜看見聰明人,做糊塗事。”
“嗒”地一聲,酒杯底座同桌邊相碰,李泰長身而起,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那斟酒的侍從連忙放下酒壺伏在地上相送。
室內安靜了一陣子,那侍從慢慢跪坐起來,看著一臉愣神的杜若謹,喚道:“公子爺?”
“……唔,倒杯酒給我。”
“是。”
酒杯入手,酒味入口,杜若謹方才輕鬆了一口氣,扶著額頭,遮去眼中複雜和詫異,片刻後,方才喃喃自語道:
“果然不是錯覺啊…呵……”
但凡是好事,總要連帶著些麻煩的,這是常識。盧智曾淡定自若地告訴他這句話,卻沒說過,若被人警告了,該當如何?
懷國公府向黎院
遺玉和盧智從天靄閣回來,便去到院裡的小書房,路上倆人多談了今天的學士宴,回到家中,才商量起有關虞世南一事。
“你是擔心師從虞先生,會同吳王關聯上?”
聽了遺玉的解釋,盧智確認道,見她點頭,方搖頭一笑,“你這腦袋,有時就是想得太多。”
遺玉扁嘴道:“哪裡是我想得多,你不覺得虞先生突然開口收我做內門生,有些蹊蹺嗎?”在宴上她是被這好事砸暈頭,這麼一路回來,已經清醒不少。
盧智伸手製止她下面的解釋,快速道:“你該不是覺得,虞先生是受了吳王屬意,想要拉攏咱們懷國公府,所以從你下手。”
不奇怪被他猜出心中所想,遺玉疑惑道:“你不這樣覺得嗎?”
被她反問,盧智一臉古怪地瞧著她,這把她看的皺起眉頭,才哈哈大笑起來。
“大哥笑什麼?”遺玉莫名其妙道。
盧智又笑了一陣,方才漸漸止住,開口道:
“小玉啊小玉,看來我是有必要尋個時間專門給你講講這京中的關係來往了一一你可知道,虞先生同咱們家,是何關係?”
遺玉有些呆呆地搖頭,整個盧家本就是她所知歷史中的一個異數,她還真不知道,懷國公府同 “五絕”虞世南是個什麼關係。
“大伯正室的孃親是虞老先生的嫡女。”盧智笑眯眯地故意拗口說到。
遺玉腦子轉了個彎兒,方才張大嘴巴.伸手指著盧智,道:“大伯母是虞老先生的外孫女。”
鬧了半天,是姻親啊!
“這京城之中,雖有黨派,可來往界限卻不是那麼分明,虞先生眼下看著,是同吳王相交匪淺,可他也是我們盧家的姻親,有了這層關係在,還有什麼必要藉由認你做學生拉攏懷國公府?且不論虞先生是否有意參加到這黨派之爭中去,單憑大哥所知,不論從人品還是文學造詣,他都當得那‘五絕’的美稱。小玉,是你妄自菲薄,也小看了虞先生。”
話到最後,盧智的語氣已經變得嚴肅起來,遺玉被他說的低下頭,心中不由生愧,明明是她欽佩的一位老人,她自己卻先不信了起來,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盧智見她慚愧,也沒急著出聲勸慰,端起平彤煮好的熱茶輕吹著,屋裡靜默了半晌,才聽遺玉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