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就由她扶著又躺回被窩,閉上眼睛腦子裡想的卻全是剛才那個噩夢——
夢裡正是她同李泰成親那天,轎子從龍泉鎮出發,到了長安城門外就被攔下了,她掀開簾子一瞧,外頭站了一大群人,多的她數不過來,一張張臉孔有新有舊,老的有靠山村的村長爺爺,還沒流亡前的王氏母女,一口白牙的阿生,失蹤不見的盧俊,乃至昨天才見過的那位晉小姐都出現,一個個湊過來問她的都是同一句話:
你可是想好要嫁給他嗎……你可是想好要嫁給他嗎……你可是想好……
一遍又一遍地詢問,讓她頭矇眼花,卻不給她作答的機會,她好不容易喊出了一句“閉嘴”,這便驚醒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見平彤遠去的腳步聲,遺玉方又睜開了眼睛,盯著頭頂紗帳的眼裡,盡是煩躁和不安,白日長孫夕披著李泰外衫衝她笑的畫面,那晚上在青樓裡她推門見到李泰和那個半裸的女人近身相貼的畫面,在她腦海裡反覆湧現,沒有任何的解釋,只有李泰那低沉的嗓音在耳邊盤旋:
為何總不信我,我許給你的事,可有做不到的?
“你有……有過。”
三月十四,遺玉昨天上午淋了一場雨,睡前還是好好的,可一覺醒來就發了病,還不是普通的風寒,盧氏被平卉慌慌張張地叫去時候,她人正蜷縮在兩床被子裡發哆嗦,口裡迷迷糊糊地說著些胡話,叫她不會應聲,盧氏拿手摸了摸她額頭,觸手一片滾燙,驚的趕緊差人去鎮上請大夫。
鎮上的大夫頗有口碑,診斷之後,寫了張方子還不忘寬慰盧氏他們兩句,說是小姐身子骨好,只是發熱,卻沒有熱疾的徵兆,不會有大礙。
話是這麼說的,但餵了湯藥,一直到下午,人還是渾渾噩噩地在床上躺著,任誰叫也聽不見,熱狀一點沒下去,還犯了咳嗽,又叫人去尋來大夫,這回卻乾脆檢查不出什麼端倪,盧氏發了一通脾氣,就將人攆走,急到頭了,又想起來閨女自己就是半個大夫,便讓平彤平卉去書房翻了遺玉的瓶瓶罐罐出來,藥是找著了,可紅的綠的,丹丸粉末一大堆,就是不知哪個是治哪個的,急得盧氏差點把遺玉辛辛苦苦製出來的藥物都摔了去。
於是天漸黑下,盧氏一步不離地守在床邊給遺玉擦汗喂水,兩隻眼睛通紅,周夫人站在一旁,皺眉道:
“這樣耗著不是辦法,你差人進京去魏王府找人,最好是尋了太醫過來。”
“對、對,”盧氏慌忙點頭,強打了精神喊來於通,簡單叮囑了他幾句,便讓他騎馬速速往長安去請大夫。
因為給遺玉趕車,於通去過幾回王府,盧氏他們便沒想著捎帶什麼信物之類,這節骨眼上,誰記得遺玉為了避嫌,每回到王府都是從側門後門去,卻不想就會因為這個,誤了大事。
於通快馬到了長安,已經是黃昏時分,他翻身下了馬,栓馬都不及,一丟韁繩就大步朝著大門跑去。
“站住”
王府門外是有侍衛把守的,四個人穿著輕甲手裡都持著槍矛,看見一個男人瘋瘋張張地想要闖門,“唰唰”兩聲就把長槍斜伸出擋了路。
前天府裡遭了賊偷,庫房全被撬開,一群護衛們雖沒有挨罰,卻更提心吊膽,卯足了勁兒地嚴查,就是別府養的耗子也不會讓溜進府裡去,就怕再有一回意外,等著他們的就是加倍的處罰。
於通差點撞在槍口上,被逼地後退了兩步,又迎上去,一臉焦急,“幾位大哥,麻煩幫忙通傳一聲,小的有要事要尋王爺。”
他一身布衫,口音又有點兒偏話,不像長安裡頭人,侍衛怎會讓他通行,便板著臉擋在門口,就是不讓他進去。
自家小姐還在床上昏病著,於通急惱地話都說不規整,“小的是盧家的下人,是我們夫人差我來找王爺的,我們小姐病了,要找王爺請大夫去看。”
侍衛將信將疑地瞅他一眼,“盧府?那你可是帶了牌子?”
“牌子?”於通迷糊地摸了摸身上,搖搖頭,這侍衛是不知道此盧府非彼盧府,璞真園那麼大點,可不像京裡那間盧府有門牌。
“沒、沒有,我出來的急了,沒拿,”於通慌慌皺起了一張臉,眼見幾個侍衛又板起面孔,忙道,“那、那麻煩叫一下李管事,小的叫於通,李管事認得我。”
他人是沒找錯,怎巧阿生現在還在洛陽沒有回來,侍衛去哪幫他喊人,於通實在是急到了頭,便不管不顧地同他們推搡了起來,一邊喊著“我要見王爺”,一邊要往裡頭闖,延康坊是靜,可也不是沒人,來來往往的馬車就有停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