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他一雙碧眼完全睜開,瞧著她,評論道:“原來你也不是個爛好心的。”
“我哪裡爛好心了?”真不知他是從什麼地方得出的這個結論。
他略抬起頭,配合她揭開後腦的髮髻,又闔上了眼睛,輕聲道:“你說不是便不是吧。”
“本來就不是,”她咕噥了一聲,隨口道:“幸好他沒事,不然您就麻煩了,太子一死,你的嫌疑最大。”
他眉頭的褶子平展開來,問道:“為何我的嫌疑最大?”
“您說呢?但凡是京裡的人,有幾個不知道,太子、吳王和您是怎麼一回事。”遺玉摸出枕頭下面的梳子,邊給他順著頭髮,便答話,她神色不變,但餘光卻在注意著他的臉色。
說她是試探也好,是故意也罷,那一封信後,她不能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但是他的反應卻註定讓她摸不透。
李泰抿了下薄薄的唇瓣,沉默了一會兒,才近乎自語地低聲道:
“你還小,再等等吧,還不行。”
她耳尖地聽見他的聲音,目中閃過不解,只能裝作沒有聽見,動作輕柔地梳順了他的一頭烏黑的長髮,將它們放在了枕邊。
“您先睡會兒吧,等醒了咱們再說太子的事,我先起了。”
聞言,貼在腰腹的手臂便抽離,只是在鬆開之前,若有若無地輕樓了她一下,就像是帶些留戀和不捨似的。
留戀?不捨?
遺玉站在屏風旁套著外衫,看床上那僅是憑著烏髮散漫的背影,便顯得卓爾的男人,搖頭一笑,繫好了腰帶,轉身走過屏風,白皙的面容上方才露出了同年齡極不相稱的神色。
“大哥,我的確做不來第一件,但是我會牢記第二件。”
皇上、皇上……
也不知是從哪裡走漏了風聲,上元節後安靜了三天,朝中便開始流傳,身體有惡的太子殿下,是在上元那天墜了江,身染了熱疾。
這訊息一經傳開,就彷彿是在表面平靜的湖水裡丟進了一塊巨石,炸出了層層的水花。
熱疾是什麼?稍微懂點醫理的成年人都知道,這是由傷寒惡化,或是過度著涼才會引起的疾病,症狀比風寒要嚴重許多,亦會傳染,可是結果卻比風寒要可怕,一個不好,或成了肺澇,這可是會死人的。
就在一群人觀望,一群人心焦,一群人幸災樂禍,但卻打聽不到任何實質的確信時,又過了一陣子,太子竟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朝堂上,除了人不大精神,卻是不像請什麼大恙。
於是乎高興的白白高興了一場,提心吊膽的都鬆了口氣,見風使舵的依舊做那牆頭草。只是在流言平息的背後,往往有人不知道的實情。
東宮
“噼裡啪啦”一通瓷器落地的聲音,夾雜著喘息的怒罵聲,宮內的下人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哪怕被碎片擦破了頭臉,因為有人比他們還更要倒黴的。
“混賬、混賬!本宮你們是有什麼用,竟連個人都找不到!”又將一隻青花瓷瓶拍倒在地,李承乾轉過身來,露出一雙赤紅的眼睛,雙目微眥,聲音尖銳,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半點往日放蕩不羈的風采。
“去查吳王府,去查魏王府!李泰和李恪!那個賤女人一定是他們派來害本宮的!”
“是,屬下遵命。”
“滾,都給本宮滾出去!”
今日總算是鬧完,宮人們行了個禮便匆匆離開,留下了滿屋子的狼藉給他一人。殿內重新安靜下來,他有些頹唐地坐回椅子上,發抖的手指覆在右腿上。
當他病癒起床走動,發現自己右腳的異常,找來太醫逼問出實情後,幾乎砸了整座東宮,後被趕來的父皇一頓怒斥,方才尋回了理智。
但是他落水時劃破的方腳,落成了足疾,卻已是不爭的事實:不可遠足,不可隨意跑動.不可過久站立,不可用武,不可沾冷水——不可、不可!
那麼多的不可,和廢物又有什麼兩樣!
他是太子,是這大唐的太子,但是東宮需要一個廢物來當主人嗎,父皇會允許一個廢物繼承天下嗎!
“啊!”嘶聲一吼,五指狠狠地摳進皮肉,就在他疼得發麻時候,頭頂卻籠上一片陰影,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是要自暴自棄嗎?”
他仰頭看著一臉祥和的婦人,本來扭曲的五官,轉成了委屈和痛苦。
“母后,兒臣——”
“回答我,你是要自暴自棄嗎?”長孫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