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怯懦,這城裡的人個個斂容昂首,尤其看著像盧氏這樣明顯是從外地趕來的農婦的時候,面上似乎都多一分傲氣和輕視。
遺玉暗自撇嘴,心道若她真是個原裝的鄉下小孩也就真怯了,可她身體裡的靈魂卻在科技發達物資充盈的現代社會生活了二十年,哪怕生活並不富裕,論眼界別說這裡人,就算是都城長安恐怕也沒幾個能比的上她這個穿越人士的。
又前行了大概十餘長,回頭已經看不清楚城門,但前面卻還未到盡頭,這條街卻是長的很,只是盧氏再沒繼續直走,到了不知是第幾個路口的時候,她扯著牛頭進了路東的一處橫道。
進了這小街,道路便狹窄起來,雖盧氏牽著牛車儘量靠邊走,但畢竟是佔了大半的過道,還是讓其他過路的人感到了不快,不少都向她們娘倆投來不善的眼光。
盧氏目不斜視地繼續朝前走,在一處掛著“霓雲衣鋪”的店前停了下來,把牛脖子上的套繩扯過拴在店門口的一棵一人合抱的青楊樹上,然後才挎上背囊從車板上抱了遺玉下來。
“娘,我自己走。”遺玉被她抱著扭了兩下之後說道,盧氏也不反對,就把她放了下來牽過她的小手,進了這“霓雲衣鋪”
進門就見一張半人高的褐色木質櫃檯擺在靠牆邊,櫃檯那頭站了一個方臉的濃眉男子,手上拿著把木尺正在測量櫃檯上鋪展的靛青色的衣服。
“李掌櫃。”盧氏走到櫃檯前兩步處站定,然後叫道。
那李掌櫃抬頭見是盧氏,便咧嘴招呼道:“喲,盧娘子來啦。”
盧氏含笑點頭,又上前一步取下肩上囊袋放在了櫃檯上一邊空餘的地方解開袋口,李掌櫃伸手在那裡翻看著。
遺玉站在一旁有些無聊地打量店內的擺設,就見櫃檯左邊的空地上有四五張矮案,個個都有半丈長,上面擺放著疊的整整齊齊的一摞摞成衣有的還攤開在桌面上,其中一張矮案上卻是些精緻的配件,如一些錦繡荷囊和鑲玉革帶之類的。
盧氏是在去年秋天賣糖葫蘆時認識的這位李掌櫃,當時她在街邊叫賣,這李掌櫃給兒子買東西時,就見著了盧俊衣上精細的刺繡處,詢問後就拉了盧氏這門生意,收購她的手工繡品,有時也託她做些精細的物件。
一對母女模樣的客人進來的時候,遺玉正盯著一張矮案上的展開的石榴色女裙看,因而沒注意到那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瞥向自己娘倆時鄙夷的神色。
那小姑娘見遺玉“呆呆”神情,嘟著小嘴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孃親,說道:“娘,咱們不在這裡買罷。”
“怎麼還沒看就要走,不喜歡這裡?”
小姑娘搖搖頭,又拿眼神瞥了一眼遺玉母女,道:“就是不想在這裡。”
遺玉早就聽見這嬌嫩的小聲音,又聞她們對話,瞧見那小姑娘看自己時的眼神,哪能不明白什麼意思,這是看不上眼她們那。
“兩位客人要買什麼還是裡面看罷,我這小店裡的成衣多是用上好錦緞由手藝精巧的繡娘製成,如有別的需要,客人也可以留下個尺寸和住處,等做好了我們給您送上門去。”
盧氏正和李掌櫃談價,見他突然停住去招呼自己身後的客人也不生氣,只回頭去看,就見一對穿著打扮不凡的母女正站在門口處看著她,準確來說是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閨女。
她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眉,然後扭頭對李掌櫃說:“您先招呼客人罷,我等會兒也行。”說完就拉著遺玉向旁邊移動了兩步讓開來。
李掌櫃點點頭然後繞出櫃檯來迎上門口那對母女,又把兩人請到到那幾張矮案前面一一介紹過去。
那小姑娘也沒再開口說要離開,兩人看了一陣子,挑了幾件東西到櫃檯結完帳,走到門口時,遺玉才又聽見那嫩嫩的小聲音。
“真討厭,鄉巴佬。”鄉巴佬這種稱謂到不是隻指鄉下人,大多說的卻是一種行為粗鄙又惹人厭惡的人,在這個時代顯然是別具侮辱性質的一句話。
盧氏臉色變了變,遺玉皺眉,連那李掌櫃臉上也有些掛不住,等她們走遠才略帶歉意地招呼盧氏:“盧娘子,就按剛才你說的價罷,我取錢給你。”
說完避開盧氏的眼神,轉身取了幾串錢出來,當著她的面數了數,然後推了過來。盧氏一言不發地收好了錢後,同那掌櫃簡單告辭一聲,就帶著遺玉離開了。
遺玉並沒被剛才的事情打擊到什麼,她做孤兒的時候受多了旁人的白眼,這點程度在她看來暫且還不夠級別,只是她看著盧氏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心中難免有些難過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