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一幕,只是置換了角色。
那一日,我跪在輪迴臺前苦苦哀求,求他不要那麼做,但他還是封住了我的記憶,毅然縱身跳下輪迴臺。那時我是如此恨他,恨他怎麼捨得丟下我,還要抹去我記憶裡所有關於他的故事。今時今日,我終於明白了他的心情。如果一個人快樂,必須要另一個人犧牲一切來交換,那麼,就讓我灰飛煙滅,讓你在沒有我的世界裡,獲得幸福。
我從簡朔手裡接過那顆紅色珠子,用力一握,珠子被捏成粉碎。沒了這顆珠子,他就再也不會想起我了。我伸出手指覆在自己眉宇,從印堂中拿出元嬰。千年前,玄蒼入魔的原因,是將自己的元嬰給了我,為了不讓我魂飛魄散,他喪失了神智,入了魔道,被冥淵囚禁在伏魔臺上。
終於,千年的恩怨,可以結束了……
一道赤色強光從地獄深淵躍出,射穿冥界暗空,直入北天界。
西方極樂,蓮花臺上,佛祖睜開雙眼,“是他回來了!”
悠悠歲月,又過百年。
失去元嬰後魂飛魄散的我,最後的意識依附在地獄門外的曼珠沙華上,當最後一朵彼岸花凋謝之時,便是我在天地間煙消雲散之日。
雖然我已沒有了肉體,但我的意識能感受到天地很多事物。幽冥深淵,幽幽流淌出河水,幽冥水神日夜歌唱,歌聲傳遍地獄每個角落;英靈殿裡,冥淵孤獨坐在龍骨寶座上,寂寞時一聲長嘆;地獄門外,簡朔彈著七絃琴,彼岸花每落一片花瓣,他的琴聲便多一分悲傷;三川途畔,不知何時長出一株紅色蓮蓬,每當琴聲響起時,總微微彎曲著蓮枝,宛如哭泣;日月星辰都黯然無光,眾神緘默,無聲嘆息。
我看著花瓣一片片落下,從不曾哀傷生命的流逝,只痴痴地想,不知道哪一片花瓣能飛出九幽,飛到九天之上,飛往北天界,落在他的窗臺前?
簡朔突然將七絃琴摔在地上,大喊:“姬軒,我受不了了,我現在就要帶他來見無暇!”化作黑龍,一飛沖天,手持烈焰金槍,大鬧北天宮。
歸來時,帶來一人。
那人踏天祥雲之上,俊逸出塵,風姿軒昂,漆發如夜,宛如瀑布長墜足下,束以紫金蟠龍方寸帶,玄色長袍前繡日月後繡星辰,衣衫髮絲無風自動,一雙神目赤色瞳孔,恍若攝人心魂。
啊,是他!我傾盡此生力氣,揚起紅色的花瓣,用力朝他飛去,直到看到他冷酷無情的紅色眼眸,靜靜望穿花瓣,我心碎了,也欣慰地笑了。是啊,他忘了我。忘了就好,從此不用再為愛之不得而日夜悲傷,就讓他做他無憂的神,永遠高高在上。
簡朔道:“玄蒼,你可曾想起,地獄門外,千年綻放千年凋謝的曼珠沙華?”
他無動於衷,眼眸冷漠依舊。
簡朔怒道:“玄蒼,難道你真的忘了無暇!”
他那無情的眼中,突然流出一滴眼淚,淚水劃過他的臉龐,落入他的掌心,化成了紅色的珠子。
玄蒼之淚的記憶源源湧出,他艱澀地呼喚:“無……暇……”
姬軒呼朋喚友,帶著四方天帝從天而降,手搖羽扇,笑道:“千年之前,你既為她流下眼淚,千年之後,你亦會為她再次流下淚來,凡人常說,天若有情天老,如此便讓我蒼老一回吧。”說罷,從指尖射出金色華光。
西天界白帝簡夙道:“天界五帝,乃六界平衡支柱,缺一不可,玄蒼,此番我等可不容你再任性妄為。”說罷,從指尖射出白色華光。
南天界赤帝灼華道:“朝花向晚,不消世間風雨,惟願天地有情,千里嬋娟。”說罷,從指尖射出紅色華光。
東天界青帝高辛道:“世上自有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玄蒼,我等恩情,記得還上。”說罷,從指尖射出青色華光。
玄蒼感激道:“如此,多謝你們了。”從指尖射出玄色華光。
“現在的你們真是太可愛了!”簡朔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不忘從指尖射出紫色華光。
然而,縱然合眾神之力,造出全新元嬰,那元嬰卻懸浮於半空,遲遲不能成形。
眾神無不變色,難道佛祖不赦孽障,天命當真不可違?
簡朔從未如此恨天恨地憎恨佛祖:“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無暇!”
就在此時,地獄深入射出一道暗光,融於元嬰之上。
剎那間,元嬰豁然成形,大綻七彩光芒,將暗無天日的地獄照得亮如白晝。
玄蒼用七彩元嬰凝聚成我的魂魄,一度凋謝的曼珠沙華再度盛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