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才吃了一半,門外隱隱傳來一陣人聲,眾人抬頭一看,正是李聞持帶著楚雙廷和其他兩個侍衛邊說邊笑地走了進來。楚雙廷手裡還拎著一個玉壺,莊嚴瞄了一眼,心中震驚,那玉壺色澤濃郁,柔潤溫雅,自是質地上乘,更重要的是,它竟是整塊玉石雕成。單單是這麼一個玉壺,已是價值千金,不知那壺裡究竟裝了什麼瓊漿玉液。
如彤等下人忙上前見禮,陸謙也拉著莊嚴起身拱手行禮。李聞持笑著揮揮手讓他們坐下繼續,自己在陸子澹身邊尋了個座位坐下,道:“靖王妃著人送了壺藥酒過來,說是西域進貢的聖品,可強身健體,讓子澹飯後服用。我諑磨著子澹這時候也該吃晚飯了,就自個兒送了過來。”
“王爺有心了。”陸子澹感激地笑笑,讓其中一個黑衣人接下玉壺,又問道:“王爺用過晚膳了嗎?”
“還沒,這不是準備跟陸謙好好喝一杯嗎。”李聞持笑著朝陸謙望去,一眼望見洗淨臉龐,美得不可方物的莊嚴。她正舀了一勺湯,自顧自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一抬頭正與李聞持對個正著。面不改色地轉過頭,一口將勺中的湯喝乾,這才一點點地把頭移到陸謙身後,截開李聞持的視線。
“流雲?”李聞持看清她身上的披風,低聲問道。陸謙尷尬地低頭,紅著臉不說話。陸子澹一如既往地優雅微笑。
李聞持心領神會地笑笑,不再盯著莊嚴,轉過頭跟陸子澹說話。莊嚴見他終於不再望著自己,鬆了一口氣,慢慢把頭伸出來,繼續把精神放在面前的食物上。
“……不知陸謙願否?”莊嚴全神貫注地消滅完面前的一盤水晶蝦仁,剛抬頭正好聽到李聞持的最後一句話。再看陸謙已經微微愕然,隨即長身而立,朗聲道:“承蒙王爺看得起,陸謙萬死不辭。”
停了下,朝身側正睜大眼睛瞪著他瞧的莊嚴看了眼,繼續道:“不過,王爺可否同意讓陸謙帶個朋友同去。”
莊嚴眉頭一皺,望向陸謙的眼色有些不善。李聞持微微一怔,眼睛朝莊嚴瞟了一眼,彷彿兩把刀刺得她一陣心慌。陸子澹握在手裡的茶杯緊了緊,沒有抬頭。
“好。”李聞持不經意間瞄了一眼陸子澹,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
陸謙馬上眉飛色舞,莊嚴的眉頭糾成一團。“我不去。”低低的聲音正要可以讓陸謙聽見。陸謙臉上馬上變色,手已經抓住她的腕。
“我的傷還沒好呢,此去涼州,路途遙遠,旅途奔波,只怕還沒到涼州我就撐不住了。要是死在路上怎麼辦?這天寒地凍的,我可不出門。”莊嚴理直氣壯地拒絕,無視陸謙越來越暗沉的臉色。
陸謙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喘氣聲越來越粗,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莊嚴只覺的腕上一陣疼痛,忍不住輕撥出聲。陸謙猛然醒轉般地鬆手,眼神漸趨柔和無奈,沮喪地嘆了口氣,失望道:“你這個又笨又懶的丫頭。”
李聞持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二人在低下竊竊私語,若有所思。
莊嚴見陸謙終於不再堅持,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方一抬頭,又對上李聞持審視玩味的目光。忙收回眼神,慢條斯理地低頭夾了只鵪鶉蛋放入口中,細嚼慢嚥,動作優雅得連李聞持都要自愧不如。
吃完晚飯,李聞持和陸家兄弟去了書房,莊嚴則打著哈欠回房休息。坐在床上將劍心門內功執行一個小周天,磕睡得厲害,一倒頭就沉沉睡去。一夜惡夢不斷。母親、莊翼、從飛的面容在夢中交錯出現,之後又是陸謙、陸子澹,居然還有李聞持。三個人都冷冷地看著她,彷彿自己欠了他們似的。大叫著從夢中驚醒,中衣竟已溼透。
窗外有淡淡曙光,已是大年三十。
鄭元德二十七年,莊嚴離開邢城的第一個大年。
第十七回
十七
陸謙對莊嚴的早起很驚訝,幾乎要跑到屋外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被莊嚴氣惱地攔住。梅園仍是安靜如常,但王府的其他地方卻熱熱鬧鬧,好一副親和繁盛景象。
莊嚴趴在視窗,看著屋外冰雪漸漸融化,梅花凜寒怒放,腦中不由自主地憶起邢城的日子。每年過年那一天,府裡到處都會貼上春聯和福字,小孩子們換上新衣,家家戶戶地竄門兒,道個福,收個紅包,嘻嘻哈哈。
賬房會包上一大堆紅包,見一個給一個,只有小翼和柔姨兩個人安靜地住在冷香園,連門都不出。那時自己還未當家,禾雅郡主又管得嚴,春節那段時間是不可能去冷香園看他們的。
依稀記得是十三歲的元霄節,她揣了兩碗元宵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