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似乎還遺漏了什麼,到底是什麼…
院子裡嗚咽的風聲吹開門板,帶進一股蕭瑟寒冷的氣息。小喬忙不迭的站起身,朝門口走去。一縷縷淺淡的日光,照見她銀白緞繡五彩花卉的衣領、袖口,泛起一道道閃亮刺眼的光芒,怎麼會,是那麼的熟悉…
剝離已久的記憶終於在某一時刻逆流而上,在那豔色如織的地毯上,一團耀目的銀白色輕伏在地上,層層疊疊的楓葉,哪裡是楓葉,分明是血,遮住了我的目光。
“告訴我,樂樂,樂樂到底怎麼了?” 我揪住小喬的衣領,咆哮的聲音震耳欲聾。
“格格,格格,那天也中了箭,太醫,太醫說,救,救不了了。”
“你騙我!”
鬆開手,茫然的回過頭,帶著萬分懇求的望向孫太醫,心裡至少存了一點點地奢求,希望他可以出言否定,或者至少搖搖頭,告訴我我的女兒還活著,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可是,他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細小的動作,凝視著我的眼眸中,只有一絲無聲的悲憫滑過。
內心裡的某種東西在急速的下墜,下墜,墜入地下,永遠的離我而去了。
它走得那麼快,帶著過往的歲月和她的聲音一起在空氣中迴響——她稚嫩的童音,她嬌蠻的任性,她清澈敏感的眼神,她執著倔強自以為是的愛戀,她站在燈影交錯的光暈裡落了滿地的笑容——難道,太多太多回憶的美好,只是為了這一天,讓我心痛,無法自己。
顫抖著邁出房門,陽光一下子破裂,碎了滿地殘缺的光影。
抬起頭,一個瘦長的人影正站在院子當中,怔怔的望著我…
①玉女西上蓮花山,河漢皎皎明星垂。手把芙蓉躡太清,回眸淚下損橫波。
這是我寫的,不過準確地說,是改編自李白的《古意》: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
我現在都不知道是在寫虐文還是虐待自己,一邊寫一邊看電視裡關於地震的節目,我就快要崩潰了。
可堪風雨
我本能的朝他走去,可腳下一空,險些栽倒在地上。一雙手,急急的向我伸來,可卻又在半空中陡然停住。晃了晃,堪堪挺住身子,才看清那滿臉的傷痛憐惜之上,一顆渾圓的淚珠,自眼角滑下,沿著鼻翼,定定的掛在微翹的唇上,卻久久的不曾下落。
“我想去看看,樂樂。”我以為自己不能夠再說出這個名字。
他飛快的抬起手拭去那滴淚,又走近了一步才道:“娘娘才剛醒過來,還是先休息幾日再說吧。”
“你不帶我去是吧,那我自己去,我是她額娘,我要回去看她,我自己回去,你讓開,讓開,我自己走回去…”發了瘋似的去推他的胳膊,嘴裡哽咽著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赤裸的雙腳踩在青磚的地上,竟覺不出絲毫的冷意,心中只覺得有暴雨傾盆,把世間所有的溫暖,都澆滅了。
“娘娘…”
“娘娘…”
……
似乎有人搶上前來,拼命拉住了我的手臂。雙腿一軟,頹然坐倒在地上。
生不能共居,歿不能盡哀,斂不憑其棺,窆不臨其穴。我的女兒,難道真的是我的德行有負神靈,才會使你夭亡。抬頭望向天空,天上依舊有融融的日光和潔白的雲朵,低頭回望,那張年幼的笑臉卻在一瞬間消散直至湮沒。胸口的傷,突突的跳動著。慢慢的喘出一口氣,才覺得,竟然連呼吸,也是痛的。
“允祥,允祥,我不但救不了她,還,還打了她一巴掌。”大滴大滴的眼淚打在衣襟上,彷彿是我最後的一點力氣也流出了身體。
地上窄窄的影子凝佇了許久,“車子在外面,我這就帶你回去。”
十幾匹蒙古良駒的馬隊簇擁著親王儀仗的車輿飛馳在靜謐的官道上。十三坐在門口,慢慢的揉搓著僵直的雙腿,偶爾瞧上我一眼,只是臉上卻看不出一絲表情。
“到底是什麼人,想害皇上?” 我無力的靠著車座上的大迎枕,想著陰陽永隔的女兒,禁不住問了出來。
“那刺客一共六個人,都是山東口音,從他們身上,還搜出了三元會的腰牌。只不過…”他眼中寒光一凜,“只不過本來是弘晟和馬蘭峪大營的總兵善保負責看守的差事,結果當天夜裡,那幾個刺客竟都服毒自盡了。”
“我想誠王跟他們,本就是一夥的。”一個毫無根據卻讓我深信不疑的想法從口中吐了出來,然我自己也大吃一驚。可是心裡,竟沒有任何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