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目光仍投注在玉門關三字上,深深點頭:“對,進入漢境了。奮兒,就要見過你阿父了,開心吧?”
奮兒一個勁點頭,興奮問道:“那到長安還有多遠啊?”
那人伸出一根指頭。
“十日?”
“一月。”
“這麼遠!”奮兒吐了吐舌頭,摸摸屁0股,眼珠一轉,“奮兒要騎馬,就騎飛翼。”
“問你太師公去。”
奮兒立馬向車旁的青衣人露出一個甜甜笑臉。
青衣人難得一笑,抬手一招。
奮兒立即來了精神,鑽出車廂,單足一頓,居然從車上縱身跳到馬背。小小孩童有這身手已夠驚人,更駭人的是,那青衣人在同一時間,彷彿移形換影般出現在御手車駕旁。
那城門丞看了,舌頭伸出,半天收不回。
金輪車主人笑笑,正想對奮兒說什麼,忽聞城門旁傳來一個驚奇之聲:“請問,尊駕可是富平侯?”
富平侯!既熟悉又陌生的爵名,多少年沒人這麼稱唿自己了。
金輪車主人制止金甲騎士動作,目光投向說話之人,見是一古稀老者,當下微笑點頭:“在下正是張放,敢問足下是……”
老者神情激動,拄杖長揖:“原來真的是,君侯這些年,居然未變多少……我是三子啊!”
三子?!
張放略加思索,抬望玉門關三字,豁然而笑:“三子,是了,你是三子。老吳可好?對了,還有一位平叔。”
老者淚水滂沱:“君侯居然記得……嗚嗚……”
這老者,居然就是當年張放徵西歸來時,有過一段際遇的新兵三子。當時與三子一起的還有燧長老吳和老卒平叔。一甲子歲月過去,張放容顏不改,三子卻已面目全非,而老吳、平叔……
“燧長和平叔,早在三十年前就已作古了。”
張放嗟嘆良久,問:“你早已退伍,為何還在這城關?”
三子的回答,令人感慨:“守了一輩子城關,每天不來坐坐,這心裡啊,總是空落落的。”
張放從身邊取出一鑲嵌著寶石的匕首遞過,含笑道:“你我三度相遇,也算有緣,贈君此匕,佩之守關吧。”
在三子捧著匕首悵然目送下,金甲騎士簇擁著金**車漸漸遠去。
半個月後,落日黃昏時分,武威郡與安定郡交界處,一條滾滾奔流的大河邊。
騎士們或忙乎著煮食飲馬,或洗漱濯足,一派旅途小憩的悠閒。
張放走到上游處,俯身掬起一捧清水,一飲而盡,抹去嘴角水漬,發出讚歎聲。
奮兒見狀,也有樣學樣,喝下後卻直皺眉:“這水也不咋樣啊。”
張放一笑:“你可知這條河叫什麼名?”
奮兒得意笑道:“阿爺可問不倒我。至一地,察其形,觀其勢,溯其源奮兒都記著呢。剛才打聽過了,這條河名很簡單,就叫‘河水’。”
張放凝神望著滔滔碧波,悠然道:“曾經,在某個未來,它還有個名字,叫黃河。”
奮兒訝然:“為何叫黃河,這河不黃啊!”
“是啊,黃河不黃,也不應該黃。”張放盯住奮兒的眼睛,認真道,“好好看清這條河,記住它現在的樣子。我和你未來的責任之一,就是讓這條大河,永遠保持現在的模樣。”
奮兒似懂非懂,不過阿爺說的,他一定會牢記心中。
“就算是為了這條河,我們也要……”張放輕摩奮兒的頭,仰首,向東一指,“進長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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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鳳萌!感謝支援本書的所有書友!這一聲長嘯,終於消停。頓首,告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