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丫以後,他體會到了上述的一切,女人變了。兩人見面時,並沒有出現偶像劇相擁而泣的狗血場景,古米丫當時正用力拽著牛鼻繩,大步迎面走來。她吃驚看著候弦高:“呵,好多年不見了,你怎麼又跑到草原來了。”她使勁拉著韁繩,牽著一頭牛,和候弦高並排走,周圍所有人都看著這幅不可思議的場景。
一個最普通的牧羊人,一個衣著華麗身邊還有一哥國色天香的黑衣侍女跟著的漢人少爺,兩人像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一樣,嬉笑奄奄的走著。
古米丫一沒有哭,二沒有要候弦高的懷抱,三也絲毫沒有流露對往事的傷感和這勞苦生涯的委屈。一切若無其事,可是如此,候弦高的心更痛了。真的變了,古米丫沒有那熟悉青春的臉龐,已闊別九年了,她身上消逝了一種候弦高一直記在心裡的味道,一種自己缺少的溫馨,她比以前粗壯了,說話和所有胡人女人一樣,急匆匆的很大聲,和身邊的離水比,兩人差了十萬八千里。
候弦高也變了,冷酷英俊,是個女人都要另眼相看,也許談不上喜歡,只是對漂亮異性的單純純粹的欣賞,不過,確認無疑的是,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了。不過,候弦高堅信,在這個平凡女人的心中,此時也一定正想著同樣的往事,曾經的童年也一定在彼此心中轟然作響。
一路上,他們還是用兒時這樣的方式隨意閒談著,偶然間,候弦高看見,古米丫的眼睛裡盈滿著淚水,肩膀在微微地發拌,但是她走在前面,始終背朝著候弦高,不知為甚麼,候弦高一句話也沒有說,當作沒看見。
到了氈包,她男人不在,古米丫飛快地收拾著屋子,挨個地給四個男孩洗掉臉蛋上的髒汙,把藍其格這個姐姐支使得團團轉,氈包裡又充滿了溫暖,但不是昨夜那種熱烘烘、亂糟糟,她燒了一大鍋濃濃的馬奶酒,然後煎了很多黃澄澄的羊肉,她把羊肉擺在候弦高面前,那散著熟悉誘人香味的肉片上,還有油花在滾滾響著。
羊肉離水吃了一口就急急跑出去了,候弦高知道她是出去吐了。中原地區的羊肉大部分是用姜蔥除了羶味的,地道的北方胡羊,初來乍到的江南妹子是扛不住它的“芬芳”的,不過候弦高倒是又甜又香的吃了好多,而此時孩子們都非常知趣的睡著了。
油燈下,兩人凝視著,回憶沖淡了**在兩個苦命人心裡翻滾著煎熬著,候弦高已無法分辯其中的委屈,那三年裡的許許多多的歲月,還有那個慈祥的“額吉”,不知不覺間候弦高流淚了,他只想痛快地大哭一場。要是昔年,帶奶奶、古米丫一起走就好了,為甚麼我這麼沒用,這麼廢物,為甚麼我這麼怕觸怒父親,我到底在怕甚麼?怕失去父親的愛嗎?
古米丫輕輕地給候弦高階來一碗茶,看著候弦高嚥著茶水,漸漸平靜了下來。離水沒有回來,候弦高知道為甚麼,這是送給他和古米丫一個獨處的機會。
“古米丫。”
“嗯?”女人剛才彷彿沉入了遐思,驚醒的抬起頭道。
“你累吧?”候弦高問。
“反正也習慣了。”
“昨天,你的表姐說,她說藍其格是我的女兒。”
古米丫歉意的笑了,“對不起,我……”她說不下去了。
候弦高道:“你男人昨晚和我喝了好多酒,他也是個好人。”
古米丫這次沒有回答。好一會兒,她才輕輕地道:“你還記得那條小河嗎……”
“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哦。”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還記得麼,額吉講過,女兒踏過小河要嫁人,男子踏過小河就是男子漢了,要做家裡的頂樑柱的。額吉還說過,希望我們跨過小河後還能再回來,可是,看來,我還是沒能叫她稱心。知道嗎,那天,我坐著西拉的車離開了咱們住過那麼多年的草地,那天風颳得兇,我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我想,我到底還是沒能逃開草原上女人的命運,我真羨慕你們漢人的女人,女人可以安心的守在家裡,等著嫁人,為一個男人堅守。但在草原上不可以,我們有我們的規矩。例如孩子,有時候比甚麼都重要。我們也有貞。操的,只是,只是,只是那個,那個不重要而已……”古米丫終於吭吭哧哧的講完了,她扭過頭不敢去看候弦高。
候弦高想伸出手去替女人擦掉淚珠,可是終究沒有。這時,古米丫又道:“你當初離開時不說最多一年嗎,他們都說你是貴人是漢人,看不上我們這些下等的牧民,直到第二年你還不來,所有人都以為你忘了我,甚至包括奶奶,只有我相信你不會,可我不知道你在哪裡啊。然後,西拉就上門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