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笑眯眯抬起頭來,環視左右,道:“我說這方法有用吧。”碧落正欲阻攔,張阿牛手一伸,楚楚覺得一股大力,已把她手中藥碗接過。少年淡淡道:“藥苦,我來喂吧。”楚楚怔得一怔,見得少年已口對口,將藥悉數給單君逸服了下去。
單君逸醒來幾疑在夢裡。一股最熟悉的甜香流連在鼻端,一個暖暖的小腦袋正偎在他前胸,睡得正酣,還有一點涎水淌在自己中衣上。他不捨得挪開,望前方,薛義全身呈大叉字攤在地上,鼾聲如雷。
忽覺門簾一卷,已有個黝黑的少年端了盆水進來,見他醒來,神色不露,道:“將軍總算醒了。慕容公子已為你操勞多日,待在下扶他下去休息。”放下水盆,將慕容復抱起在懷中,就要離去。
單君逸一急,扯動肩上傷口,一陣劇痛,也顧不得,微笑道:“放他在我邊上睡下好了。這樣抱他出去,只恐受了寒氣。”
只覺少年目光如刀鋒般掃過來,猶豫了片刻,咬了咬唇,還是一步步移了過來,將懷中人極其小心地放在他身邊,仔細地為他蓋上被褥。
單君逸凝視枕邊人,覺得胸口滿是溢不住的甜蜜,寧願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忽見少年面色一變,一個快速閃身,已出了帳外。
便聽得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已近。來人正是杜長卿,面色疲倦,目光倒依然炯炯有神。見得兩人相擁而眠,本已蒼白的面色更冷,道:“君逸,他好像是個男人。”
卻見單君逸微微笑得一笑,道:“我明白,但這也沒有什麼。”
杜長卿冷冷道:“你明白什麼?”
單君逸依然微笑道:“就算他是個男人,我也喜歡他。”
杜長卿笑容如刀,道:“先別管別人怎麼看,單家容得下你嗎?”見得單君逸笑容慘淡,大是得意,又道:“還有,他會喜歡你嗎?”
單君逸沉吟半晌,道:“復弟麼,不一定喜歡我。”又是微微一笑,道:“我自己喜歡他就可以了。別人怎麼看,我並不在乎。我也不會要求他怎麼樣。”目光凝視著他,緩緩道:“我只要能夠在他的身邊,可以經常看到他就很滿意了。我遇到復弟後,才知道原來我也會喜歡一個人。像我這樣的人,朝生暮死,不知道哪天就死在戰場上。有這一刻,已經很滿意。”看向杜長卿,笑道:“我們相交多年,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喜歡一個男人,但是,既然已經如此—正如復弟曾說,人生短暫,何不看開些?”
只聽一個非常煞風景的聲音說:“原來你真的喜歡男人。”兩人俱是一驚,只見慕容楚楚已迷迷瞪瞪張開眼睛,注視著單君逸漲得通紅的俊臉,目中陰晴不定。其實她根本沒聽見多少,滿腦子裡都是那一千兩黃金,翻來覆去只在那裡盤算:賺到了。
單君逸鼓起勇氣,道:“復弟你別動氣。二哥—二哥不會把你怎麼樣的。”見他只是瞪圓了眼看著自己,一言不發,不由心底陣陣發冷,勉強笑道:“復弟心裡,是不是覺得二哥很骯髒?其實二哥只是喜歡你而已。有時候,我—我也覺得,自己有點毛病………”
燈光下,他的笑容如此寥落,楚楚看得不忍,喃喃道:“喜歡我?哦,喜歡我什麼?我老是不懂。而且,我現在很難看……”
單君逸漲紅了臉,還是認認真真回答她:“復弟什麼都好,真的。不管變成什麼樣子。喜歡,只是一種感覺。”
楚楚愣愣地站起來,往外走。單君逸覺得一顆心隨著他的腳步直沉下去,整個人如墜入冰窟。突然她停住腳步,好像還未從夢中醒來,對他道:“你不要難過,我是女人。”一手已取下頂上發冠,滿頭青絲,飄瀉下來。單君逸還未適應這股狂喜,又聽她道:“但是喜歡一個人,我從來都是不明白的。”腳步一轉,已走了出去。
雛鳳清於老鳳聲(一)
是夜,聞報,東突厥圖利可汗,率大軍屯集於陰山腳下,去向不明。
杜長卿倒是非常沉著。一面修書給河東節度使劉靖遠,報代州危急,一面囤積糧草,加固城防。
單君逸尚未痊癒,但軍情危機,他心急如焚,一刻不肯留在賬中養傷。杜長卿不得不把慕容楚楚這個禍害,再次請了出來。
杜長卿什麼話也不多說:“只要你能夠勸說他留在營帳中,將他傷徹底治癒,我就封你為左軍副統帥。”
楚楚於是答得也乾脆:“你放心,我肯定能做到。”
她的方法也極其簡單,那就是,她從此搬進了單君逸的帳中。
單君逸目瞪口呆,看著楚楚一行,將眾多琳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