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像明算、明字之類的科目,就算及第了,透過吏部的銓選,也不過是書吏之流,說不定要熬磨二三十年,才能混上官身,與進士出身的待遇,天差地別。
望著底下的考生,韓瑞嘆氣,人生,就是這樣無奈,若非迫不得已,恐怕他們都會跑去參加進士科吧,心生憐憫,韓瑞高坐案臺之上,叫喚吏員拿了本漢書,津津有味的觀看起來,對於底下一些小動作,卻是視若無睹。
反正,這個年代的科舉,不像宋朝那樣,一登龍門,身價百倍,堪稱天堂,更不像明清,成了天下讀書人唯一的出路,所以制度比較鬆弛,大家對科舉考試公正性的期望值並不高,對於舞弊的行為,也不嚴厲,發現了,就是逐出考場,幾年不能應試罷了,自然不可能出現,明清時代的科舉血案。
當然,要是有些人做得過分了,韓瑞也不能不管,敲打了下書案,放下書卷,負手下去轉上兩圈,不時搖頭,嚇得一些考生臉色發白,見過韓瑞沒有追究的意思,才慢慢安心,動作有所收斂。
以韓瑞的眼光來看,這些人的動作,實在是太差勁了,一些小伎倆,原始之極,連小學生都不如,純樸,真是純樸。
一邊感嘆,韓瑞歸於案席,繼續觀看自己的漢書,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考場外面出現幾個身穿朱紫章服的官員,為首的卻是弘文館學士褚亮,主考官的到來,自然引得考生一陣聳動。
“肅靜,專心答題,莫耽誤了時辰。”韓瑞揚聲告誡,安撫幾句,連忙上前見禮。
褚亮驚訝道:“韓瑞,你怎麼在這裡?”
“禮部人手不足,下官過來幫忙監考。”韓瑞笑道,與褚亮關係談不上熟絡,但是也經常見面,自然沒有多少拘束。
旁邊書吏低聲稟報,褚亮微微點頭,露出愉快笑容,招手說道:“如此甚好,陪我走走。”
“那麼,這裡……”韓瑞表情遲疑。
“你來。”褚亮隨手指示,就有隨行官員頂替韓瑞的位置,負責監考,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還是性情本來就是如此,接替韓瑞之人,監考十分嚴厲,弄得考生們心中叫苦不迭,十分懷念韓瑞。
一邊巡視,褚亮笑問道:“韓瑞,在秘書監感覺如何?”
“頗有不足,在慢慢學習。”韓瑞老實回答。
“理應如此,治國安邦,與詩賦文章,根本就是兩回事。”褚亮滿意說道:“看來,你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了。”
“多得前輩們的教誨。”韓瑞拱手說道。
“別人指點,自己聽不進去,也是枉然。”褚亮嘆聲道:“想我少年之時,聰明好學,博覽群書,善文工詩,喜交遊名士,十八歲仕陳,而後入隋,為東宮學士、太常博士,卻為煬帝所嫉,誣與楊玄感牽連,遭受貶損,直到遇上陛下,隨軍參預密謀,侍從征戰,才明白世道艱辛,百姓之苦,非是幾篇文章詩賦,就能使得天下太平的。”
“下官明白。”韓瑞說道,連忙道謝,人家可是開國功臣,天子心腹重臣,這樣和顏悅色的指教,韓瑞多少有些榮幸。
褚亮捋著青須,儒雅說道:“我們老了,以後的朝廷,就看你們的了。”
“學士精神煥發,神采飛揚,容光滿面,何以言老。”韓瑞笑道:“況且,朝廷有登善兄在足矣,何須我們。”
“阿諛,滑頭。”褚亮笑斥了下,步伐悠悠,想到兒子褚遂良,後繼有人,心裡也是蠻舒暢的。
見到兩人笑語晏晏的模樣,旁邊隨行的官吏,除了羨慕,就是妒嫉,沒有奈何,只得盡到責任,抓了好幾個舞弊的考生,心裡才覺得舒服。褚亮神情淡然,不因考生舞弊而喜,也不為抓到考生作弊而憂,轉了圈,微笑道:“沒什麼好看的,陪我去下盤棋吧。”
韓瑞自然不會拒絕,走到主考官休息的官署,旁邊是間考場,路過其中,也真是巧,就在門窗正對的位置,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聽聞動靜,錢豐本能抬頭,見到的卻是韓瑞燦爛的笑臉,頓時蒙了,懷疑的揉搓著眼睛,發現不是做夢,目送他走進主考官的房屋,錢豐心情洶湧澎湃,深深吸氣,勉強壓抑激盪的心情,突然有如神助,文思迸發,奮筆疾飛。
彷彿有所察覺,褚亮隨口問道:“怎麼,遇到熟人了?”
“是啊,一個世交。”韓瑞笑道。
嗯,褚亮也沒有在意,取來棋盤,擺開陣勢,兩軍對壘,卻是象棋,韓瑞提供的新玩法,已經在權貴上層之中流行開來,不僅武將喜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