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住。
對一頭象荒獸裝嫩賣萌,這事兒白選幹過,可對方是猛獁。眼下這頭象荒獸儘管個頭與普通象差距不大,卻令人無法忽視它的凜然威勢。它高高抬著頭,藏在厚皮褶皺中的雙眼儘管隔著重重枝葉,卻分毫不錯地盯住了白選,目光平靜。
白選與它對視,而後發覺這頭眼珠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的象荒獸就是皮皮入水時、吸水砸向水面的那頭。在她右眼視野中,此象腦部的褐色晶珠顏色格外鮮亮,不僅色澤和亮度,就連個頭也勝過了猛獁。
對晶珠異能的掌握程度先且不論,就白選的瞭解,這起碼意味著,這頭象荒獸的聰慧程度應該在猛獁之上。此時象群中還有別的象荒獸,但白選斷定,它應該就是這支復仇隊伍的頭領,沒有之一。
這兒的象無論雄雌都生長著長牙,所以白選不知道它的性別。只能依照象的生活習性判斷,這頭象荒獸有很大的可能是頭母象。
到底是在荒原混過,又有與猛獁和諧相處兩年多的經驗。白選當機立斷,想試試能不能被象群接納。她此時要逃跑,並不是沒有機會。
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要讓頭象目光中的戒備警惕消失。白選深知,對於此時趕著去復仇的象來說,一點點疑心都有可能讓它們毫不留情地打擊被懷疑的物件。只要這頭象荒獸發動異能來個小地震,自己就絕對得從樹上摔下來。
白選想及此,扒開樹枝,鼓起嘴巴,衝著下面這頭象荒獸連連吼叫。她在模擬猛獁的聲音,學得肯定不象,只因哪怕是幼象也不會有如此清脆得近乎尖銳的吼聲。可白選相信,有智慧的生靈,聽見的不會只是語言,還有對方的心聲。
我沒有惡意,我們是朋友,白選試圖告訴這頭腦部晶珠不停閃爍著褐光、已經蓄勢待發的象荒獸。她乾脆從樹上跳落地下,在走向它的過程中,發現附近已經圍攏過來至少十幾頭象,但她夷然不懼。白選只是有點驚訝,自己這隻看上去很無害的人類“幼獸”,值得象群如臨大敵麼?
幾年的朝夕相處,猛獁是除了皮皮以外和白選最親的生靈。前世常常有人稱自家的寵物是家人,而猛獁既是白選寂寞時的玩伴、共同對敵時的戰友,更是依偎著在寒冬臘月給她供暖的親密家人。
白選甚至特意去考察過象群,以此估算猛獁的發情期,決定等它想成家了必須親自把把關。等到猛獁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再離開也不遲。
也許外人很難理解這種感情,卻不代表它不存在。白選在荒原遊歷探險,就算有皮皮可以示警,也曾經遇上過危險。她和猛獁並肩作戰,於生死考驗中日漸加深鞏固的情誼堅不可摧、牢不可破。
沈三多曾經問過她,為了一頭象,你要和自己的同類過不去?甚至大開殺戒?白選回答說,你眼裡的猛獁只不過是一頭象,是不會說人話的野物。可在我心裡,它比會說人話的人還要更像人,它是我的兄弟。
快步走到那頭象荒獸跟前,白選仰面看著它,發自內心地微笑。對於猛獁的同類,她無論什麼時候都抱有一顆充滿了善意與親近的心。
斜刺裡伸過一根長鼻,驀然把白選攔腰捲起。她幾乎是本能地用手一扶一撐,讓自己在象鼻中靠得更安穩。扭頭去看,呃……屁股上的樹枝已經掉了,這頭身材高大的變異象獸乃真是受苦了。她嘿嘿笑起來。
象獸眨巴眨巴眼,狐疑地盯著被自己長鼻緊緊勒著的小不點兒。不過,這頭方才把沈三多追得夠嗆夠狼狽的“大力士”並沒有任何過激舉動,只是卷著白選湊近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想把小東西看得更清楚一點。
白選有些艱難地彎下腰,在象鼻上親了一口,再抬起頭來對這頭象獸嘻嘻笑。她試探著伸出手,在半空舉了片刻,終於被象鼻卷著離象獸的臉龐更近。
悄悄在心裡吁氣,白選張開手臂把自己整個人都貼在象獸頰邊,喃喃問:“你是小猛獁的朋友嗎?”
好一會兒,抹去臉上的水滴,白選仰臉和兩隻近在咫尺的大眼睛對視。她含著淚花笑了笑,輕輕撫摸著象獸粗糙的面板。象獸低沉吼叫數聲,眼裡極為人性化地流露出安慰之意,舉高象鼻把她放到了自己背上。
再度居高臨下,白選這才發現,身邊原先圍攏的象走得一頭也不剩,該幹嘛就幹嘛去。就連那頭髮現了她的象荒獸也仍舊去到了湖裡揚水洗浴。
也許對幼齡生物的寬容是智慧生靈的美德,在眾多龐然大物眼中,這隻人類“幼獸”是如此嬌弱無害。白選佔了年紀的便宜。再者。正如她所想象的,至少那頭象荒獸感受到了她的善意,而被她抱著想念猛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