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過頭問禿頂法官,“還沒有宣判?”見禿頂法官點頭不迭,她抓起醒堂錘又敲了一記,稍微大了一點聲音,卻仍然很沒有精神地說,“本庭宣佈,所有證據有效,所有提請訴訟者平均享有繼承權!”
鴉雀無聲。法庭內外所有人都愣住了。白選捅了捅黑十八,驚訝地問:“這位就是你前兩天說了一籮筐讚美之詞的首席大法官?她就是這樣審案的?”這不是兒戲麼?
黑十八也傻了眼,愣了半響才說:“好像大法官閣下今年已有七十四歲高齡。”
白選笑嘻嘻地擠兌他:“你的意思是說她老糊塗了?”黑十八不吭聲,嘴裡不說,心裡確實是這般想法。
但是,法庭裡面那些人精可不認為大法官老糊塗了。這位叱吒法壇近半個世紀的老太太,看似渾濁昏花的老眼,從來都是直接盯死了案件的核心。
有腦子反應快的,隱約猜知了幾分大法官此舉的深意。花傾城在整個庭審過程中都是眼簾微垂的冷淡模樣,此時她也終於正眼看向了審判席。
站起身來,花傾城對著站在主審法官席之上的鐘木蘭大法官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說:“大法官閣下,花家撤訴。”
大法官板著臉說:“為什麼要撤訴?花家享有繼承權,可以到慈心孤兒院拉走……我想想……”老太太自言自語,“不包括死去的和失蹤的,現在慈心孤兒院還活著的孩子一共有四百五十二名,剛才提請繼承權確認的訴狀是六份。四百五十二除以六……”她劃拉過筆和本子,寫寫算算,滿意地得出結果,“七五點三三三。”
“花傾城,”大法官無視底下人們精彩的臉色,一本正經地說,“別人可以帶走七十四個孩子,剩下的都歸花家。這下你沒有意見了吧?”
74?您老這是要氣死這些人吧?白選笑得前仰後合,發自內心地喜歡上了這位有趣的老太太。瞧瞧人家這案子斷得多公平多公正!所有人的證據都有效,人人得享繼承權。這麼個權益分配法真是讓白選大開了眼界。
花傾城苦笑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老太太明顯在胡攪蠻纏,大家要爭取的是整座孤兒院的繼承權,可不僅僅包括孩子們。再說了,孩子們可以分拆帶走,但是房屋樹木也平均分成六份給這些人麼?
花家的家族首席律師低聲說道:“小姐,大法官閣下現在很生氣。請您稍安勿燥。”
花傾城知道自己冒失了。她原本就不願意來出席這次庭審,方才琢磨出了一些大法官“所有繼承權都予以確認”的宣判有弦外之音,心中很是羞愧,這才提出撤訴。此時聽家族首席律師這麼一說,不禁輕嘆,重新落坐。
鍾木蘭大法官環視法庭內,寒聲道:“在開庭之前就要提交撤訴狀,現在晚了!你們當最高法院是什麼地方?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菜的成色不好、對菜價不滿意,或者看賣菜的人不順眼,就可以把菜拋下不買?”
忽然有人不知死活地插嘴:“大法官閣下,您只宣判了孩子們的分配方式,還有孤兒院的動產與不動產,您似乎遺漏了。”
大法官撩起眼皮瞥了這人一眼,慢條斯理地說:“不經法官允許不得發言。擾亂法庭秩序,驅逐!”
法警又一擁而上。這人拼命掙扎,氣憤地大喊:“剛才花傾城也不經允許就說話了,為什麼不驅逐她!?”
大法官鄙視地瞪了這人一眼:“你若是有一個封號國民祖父,也能在法庭之上隨意發言。”她嘲弄地說,“如果不是兩大封號國民家族相爭,我為什麼要坐在這裡?真正能合法繼承孤兒院的人不敢堂而皇之提請訴訟,當中有沒有蹊蹺?法律的尊嚴已經被踐踏到底,還想要我怎麼判?!”
老太太的聲音沙啞暗沉,滿臉老態,疲憊地說:“這樣的結果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慈心孤兒院的動產與不動產將會折算成舟幣,均分給每名孤兒,不等於也到你們手裡了嗎?”
白選聽到這裡,沉沉嘆了口氣。大法官顯然很不情願來主持這場審判,正如她所說,真正合法能擁有慈心孤兒院繼承權的那一方偃旗息鼓,反倒竄出這麼多跳樑小醜爭來奪去。對畢生維護法律尊嚴的首席大法官閣下來說,最為痛恨的大概就是這種倚仗或者屈從於權勢,不將法律放在眼裡的行為。形同兒戲一般的審判過程,毫無疑問說明了她對於此案的態度。
黑十八突然站起身,白選趕緊扯住他的衣角,急問:“你去哪兒?”
黑十八扭頭,小臉上滿是肅穆之色,認真地說:“當然是到裡面去。如果我再不出現,大法官閣下真的會把孤兒院給拆分。她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