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雪是她的繼母,王許氏也就是她的外祖母,按理,她應該去磕頭請安。
而二太夫人一心一意要打王許氏的臉,自然不會讓她去給王許氏和王映雪問安的。如果不是有這樣的把握,竇昭也不會跟著二太夫人住到槐樹衚衕了。可看著竇明懂得了利用崔姨奶奶來激怒二太夫人,懂得了用合不合規矩的話轉移二太夫人的視線,她心裡隱隱又有些安心。
至少,竇明知道了怎樣用腦子,不再是那個受到打擊就只會大嚷大叫或是要躲到王許氏、王映雪懷裡的任性孩子。這,對於她以後要走的路,會輕鬆很很多。
二太夫人果然氣勢微弱,沒有開口訓斥竇明,可礙著身份地位,也不好和一個小輩辯解。
柳嬤嬤見機,笑著上前幾步走到了竇明的身邊,一面彎了腰去攜她,一面道:“五小姐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您還是在太夫人炕上學會的走路。手心是肉,手背難道就不肉?太夫人疼愛四小姐,也一樣疼愛五小姐。正是五小姐說的,子不言父過,有些事,太夫人才不好跟你們這些小輩說罷了。要不然,你姐姐沒去給你外祖母問安,你外祖母為何卻毫無怨言?”又道,“五小姐如今也大了,遇事也要多想想才是。”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竇明的年紀,雖然懂得這樣那樣的道理,但讓她們控制情緒卻有難。她含怒而來,可當竇昭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時,她不由在心裡暗暗叫了聲“糟糕。”苦苦思索之下,這才想了個脫身之計。
柳嬤嬤來栓,她略一遲疑,就抽泣著站了起來。
二太夫人想以竇世英給竇家惹得麻煩,頓時有些怏然,失去了管束的慾望。
她揮了揮,對竇明道:“你母親的事,我會跟你爹爹說的,你先回去吧!好好地跟著嬤嬤學規矩,不讓你父母再為您操心了。”
說得竇明好像頑劣不堪似的。
竇明不由咬了咬唇,但想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在竇昭面前全身而退,還是忍不住以挑釁的目光瞅了竇昭一眼,這才跟著柳嬤嬤退一下去。
竇昭並不在意竇明對自己的態度,竇明沒辦法指使竇家的管事、護衛,就像被剪了爪子的貓,再兇狠,也沒有殺傷力。
她看出二太夫人的倦意,說了幾句“還請太夫人勸勸我父親不要再鬧騰”的話,就退了下去。
過了兩天,太夫人才把這件事告訴竇世樞。
竇世樞立刻找了竇世英過來說話。
竇世英餘怒未消,對著自己十分的信賴的堂兄,心裡的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來:“……王映雪雖然糊塗,可那魏家的大姑奶奶更可恨。竟然誘導著王映雪羞辱壽姑!她們家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不滿意這樁婚事,當初就明說好了。何家也是戶不錯的人家。現在倒好,壽姑苦苦等了魏家三年,眼看著,眼看著要婚期在即,魏家卻生出這樣的歪心思來,以至於壽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白白讓魏家拿捏。”
竇世樞聞言面色凝重:“王氏的話可信嗎?”
他話裡透露出來的懷疑讓竇世英臉色通紅。
他不禁低了頭,喃喃地道:“我仔細審過王氏身邊的人了……,她沒有說謊。而且,這些日子除了魏氏,沒有第二個人來家裡拜訪,王氏被拘在家裡好些日子了,不可能突然間想到這樁事她也說了,是因為魏氏答應幫明姐兒說門好親事,投桃報李,她不好拒絕魏氏,這才答應的…
竇世樞自從入閣之後,公務繁忙,應酬也多,連自家兒女的事都全交給了五太太,更不要說是堂弟次女的婚事了。
“明姐兒的婚事怎麼了?”他道,“不順利嗎?”
竇世英低聲道:“也不是不順利,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魏氏說的那戶人家,是長興侯石瑞蘭的侄兒……”
竇世樞眉頭微蹙,道:“將相本無種。只要孩子有本事,萬貫的家業也能賺來。如果孩子品行不端,金山銀山也會揮霍一空。我們這樣的人家,還是找個讀書的女婿比較好。當初我之所以反對壽姑嫁到濟寧侯府去,也是這個道理。”他說完,想了想,道,“我看這樣好了,我跟輔之說一聲,讓他幫著關心關心,給明姐兒找個品行端正、家風清白的讀書人家。”
輔之,是他的親家蔡弼的表字。
蔡弼八面玲瓏,長袖善袖,稱號知己滿天下,有他出面幫著做媒,肯定會事半功倍。
竇世英忙向竇世樞道謝,氣雖消了一半,卻並不準備就這樣放過魏家,壽姑這還沒有嫁過去呢,魏家就敢打這樣的主意,這樣嫁過去了,還不得被魏家吃的骨頭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