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上,任由母貓一直叫,都不肯出去,我看它很可憐,就扔了牛肉片給它,可是它卻看了我一眼,沒有吃,只是望著我。我總覺得,那眼神好像是求我,希望我把牛肉片給那隻母貓。凌晨的時候,外頭下起了大雨,那隻公貓死掉了,母貓還在叫,我想出去把母貓抱進來,可是她一看見我就跑得老遠,不讓我靠近,只是一直淒厲的叫,到處尋找。後來,第二天中午,那隻母貓死在了外頭的花園裡,那塊魚肉一口也沒有動過。”
雖然她的言語中有很多蕭胤不太明白的詞彙,但,他仍舊是聽懂了這個故事背後的含義的。
“我知道你不想面對我,我也只是想說最後一句話——”最後,她站在床前,沒有他意象中的淚如雨下,就連怒氣也似乎是全部收斂了,只是呈現出一種極少見的平靜,帶著一點詭異,令人有點不寒而慄。“一門之隔,今日,你若是死在這裡頭,我便就死在外頭,就這樣。”
最終,她到底是說出了蕭胤一直以來最擔心的言語,語畢,她便轉身,似乎是真的打算要到外頭去兌現自己的承諾,逼得他不得不睜開眼,無奈而哀慟地看著她滿面的倔強。“驀驀!”他拖著最後一口氣,喚著她的名,所有的知覺都似細弦,瞬間蹦到了極限,不知何時會轟然斷裂,只能強撐著頭昏眼花,苦笑不已:“你愛一個人,為何就沒有想過留一點餘地呢?”
“那你為什麼不給你自己留一點餘地?!”聽到他話語中的“餘地”二字,驀嫣真是說不出的生氣,頓住腳步,復又走回來,氣得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咬他幾口。可最終,她卻只是伏在床邊,輕輕握住他滿是傷痕的手,心酸地輕輕埋怨:“你這個混蛋,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辦?”
他那黯沉的眼,澄亮若秋夜飛星,溫潤而晶瑩,深邃而悠遠,可手上卻全是傷,指甲蓋早已不見蹤影,每一個手指的指尖上都凝著一團黑色的血汙,早已不是印象中那如玉一般的修長。
他用這一雙手緊緊地抱著她,溫暖她,為她撐起了一片天,他用這雙手寫藥方,煎藥,無數次地救她的命,他也曾經用這雙手為她清洗過髒汙的貼身衣物,最後,他用這雙手,把她從他的身邊推開,將她推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懷中。而次此時此刻,他的掌心裡死死攥著的那一縷頭髮,為何這麼眼熟?
他說他會邪術,用頭髮便可以要一個人的命,所以便割下她的頭髮揣在懷裡,謹防她的背叛。可現在想來,莫非真的是玄幻小說看多了?巫蠱邪術之類的,哪裡有想象中那麼容易?
這一縷頭髮是她親手剪斷的,那時,她自以為是晚間太過糾纏,所以頭髮糾結在了一起,可是,如今細細想來,他是個素來淺眠的人,為何她起身時扯痛了自己的頭髮,卻沒能驚醒他?那時,他一定是在靜待她發現這結髮的秘密,甚至是充滿了期望,期望他給她這個驚喜能讓她異常開懷,可是,她不僅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過,甚至還一剪子給剪了!
她總是埋怨他不解風情,可事實上,真正不解風情的人,是她!
沒有想到還能被她握住手,唇角揚起最後的一抹笑,蕭胤幽幽地開口,似乎是要用盡所有的力氣,將她的面容深深刻在心版之上:“驀驀,我能再吻你一下麼?”
她含著淚點頭,依言湊上去吻他,卻嚐到他嘴裡腥甜的血的味道,只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就連那唇舌糾纏的舉動也漸漸力不從心。
待得那一吻完畢,蕭胤已是閉上了眼,唇角的笑漸漸凝了起來。那一瞬,驀嫣一點也沒有慌亂,也沒喚向晚楓過來做最後的急救,只是咬著唇,緊緊握住他的手,想陪著他靜靜地到最後的一刻。
身後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無意識地轉頭一看,卻是那久不曾見面的向軟衾!
向軟衾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滿臉凝重的中年男子,若是換作平時,驀嫣定會習慣性的驚豔一下那眉眼如畫的美男魅力,可如今,她一片茫然,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混小子,明知我只有他這一個弟子,百年之後需要他捧靈牌送終,他竟然還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真是混賬至極!”那中年美男似是氣極,一口一個混小子,毫不顧忌蕭胤尊貴的身份:“這麼死腦筋的混小子,剛愎自用,獨斷獨行,哪裡夠格和向家的小子一較高下!?真是收徒不慎,臉面盡失,氣煞我也!”雖然恨恨地咒罵,可他手上的動作卻是從容不迫,毫不含糊。
那一刻,驀嫣終於回神了。
這中年美男,便是那傳說中的鬼醫凌之昊,蕭胤的授業恩師!
蓮上生波
有向晚楓、向軟衾和凌之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