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魚在跟著我們的船。”
離兒又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而是立刻趴著圍欄過去看了,一邊看,還一邊招呼顧平也過去,其實顧平在這船上呆得相當不自在,尤其面對裴元灝,他當然知道這個男人至高無上的身份,身為他敵對陣營的人,但對他又沒有什麼敵意,所以每一次路過裴元灝身邊,都顯得格外的手足無措,幸好有離兒鬧來鬧去的,這種尷尬倒也不那麼明顯,甚至裴元灝也不去注意他了。
我站在船頭,沒有跟過去,只感到江風一陣一陣的吹過來,又清涼又溼潤,讓人原本沉悶的心情也稍稍的愜意了一些。
這一次,我先開口:“念深他——他如今已經是太子殿下了吧?”
他點了點頭。
“他,還好嗎?”
“還好。”他說著,又看了我一眼:“和離兒一樣,都很聽話,很懂事,是個好孩子。”
“……”
這話說得,似乎還有什麼未盡之言。
我問道:“那,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腳下的江水嘩啦一聲,躥出了一朵水花,一條肥碩的鯉魚又一次躍出水面,他看在眼裡,眼中卻反而染上了淡淡的黯然,半晌才說道:“離兒的仁慈,是女子理所應當的,但他的仁慈——”
話沒說完。
但我已經懂了。
念深也和離兒一樣仁慈善良,離兒做為女孩子,仁慈善良是一種必要的美德,可作為儲君,在那幽深的九重三殿,陰謀陽謀的包圍中,念深的仁慈善良,自然是個仁君的美德,但也難免會讓人擔憂,他能否在那樣的激流逆境中生存。
古人都知道慈不掌兵,念深的身份地位,比起掌兵來,更加重要,也更加敏感。
不過,我沒有接這個話。
畢竟,那已經是他的家事了,輪不到我這個外人來插嘴,我也實在不想,再參與到他的事情裡。
他對念深滿意也好,不滿意也好,念深都已經是太子,是他的江山的繼承者,若他再對念深有什麼要求,大概就要他自己去操心了。
不過,有一個人,我卻不能不問。
“皇后娘娘她,她還好嗎?”
這一次,裴元灝看了我一眼,沒有立刻回答。
而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淡淡的陰霾,沉默了一下之後,他說道:“她的事,你也知道了?”
我點點頭。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件事之後,她的身體就一直沒好起來。”
我急忙道:“也沒有調養好嗎?”
“……有的傷,不是在身上。”
“……”
聽見他帶著幾分枯槁之意的聲音,我突然明白過來,頓時一陣絞痛從心口傳來。
有的傷,不是在身上。
那種痛苦也的確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儘管言無慾早就說過常晴的體質偏寒,而且她命格食傷星衝敗,那是無子之象,常晴也一直都是淡然處之,但知道是一回事,痛又是另一回事,她的性格再清冷淡漠,也不可能對腹中胎兒的流逝完全無動於衷。
更聽裴元灝說,她的傷不在身上,甚至這些年都沒有好起來,就可以想見,其實她的內心深處是非常渴望這個孩子的。
但——
我頓時眼睛都紅了。
他的聲音沙啞著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朕也希望能——”
這一次他的話沒說完,就感覺腳下的船身突然震盪了一下,我們全都下意識的抓緊了旁邊的圍欄,離兒也被顧平伸出一隻手小心的護著。
第1023章 離公主……
抬頭一看,船靠岸了。
立刻,船上那些侍從和船工們全都走了出來,紛紛在靠岸的一方開始忙碌起來,而吳彥秋一直帶著禁衛軍的幾個人遠遠的在另一邊的甲板上站著,這個時候也小心翼翼的走過來。
我和他對視了一眼。
原本平靜的,甚至有些蒼茫的眼神,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的清明瞭起來,彷彿剛剛不小心做了一場幻夢,被拖進了許多年前的記憶裡,讓人有些分辨不清,可現在,看著眼前那些忙碌的身影,感覺到腳下不停起伏的波浪,還有江風中捲來的淡淡的水腥味,現實和回憶的距離立刻突兀的凸顯了出來。
離兒已經和顧平走過來,高興的說道:“娘,我們到揚州了!”
“嗯。”
我點點頭,也許還有一點未及收回的神智沉浸在過去的幻夢裡,我抬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