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條浸了水的帕子來直接裹了裹就塞進了謝烽的嘴裡,將他所有的嘶吼都堵在了裡面,然後從自己的針包裡抽出了幾根寒光四射的銀針,手起針落,將那些銀針扎進了謝烽身上的幾處大穴。
立刻,謝烽停止了掙扎,他的眼睛睜得那麼大,好像眼珠都要從裡面鼓出來了,身上溼透了的不知道是之前在湖裡帶來的湖水,還是他身上的汗水,他像是突然被剪斷了牽引線的木偶,一下子軟倒下去,一動不動。
周圍那幾個按住他的人這個時候也幾乎完全脫力,有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我這才看清,他肩膀的一邊,也就是被斬斷的那個地方,皮肉都焦黑了,顯然是剛剛被火燒過!
若不是這樣的痛,也不會讓他這樣的人發出那麼慘烈的叫聲!
藥老自己也是氣喘吁吁的,靠在一邊直喘氣,好像剛剛打完了一場苦戰似得,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藥老對著那幾個人揮了揮手:“你們都退下吧,這裡老夫自己可以處理了。”
“是。”
那幾個人倒也乾脆,立刻對著他和我行了禮,然後退了出去。
但我知道,他們沒有全都離開,有四個守在了營帳門口,顯然也是對謝烽不放心。
我回頭看了藥老一眼,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他,輕聲說道:“您老辛苦了,先擦擦汗吧。”
他看了我一眼,接過手帕在臉上只擦了兩把,手帕就完全被汗水溼透了,他長吐了口氣,說道:“辛苦也沒辦法,老夫不能讓他死!”
“……”
“老夫還等著用他,去換回離珠呢。”
“……”
我沉默著沒有開口,而藥老像是突然想起了之前面對鐵騎王提出的那個“交易”的時候,我和裴元灝都沉默不語的樣子,他警惕了起來,說道:“你們,不會不打算用他去交換吧。”
“……”
我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才說道:“藥老,我們有——”
“我告訴你,”他鄭重的看著我,說道:“我欠離珠太多了,這個女兒從出生之日起,我就沒有為她做過什麼,所以不論如何,我都一定不會讓她受那樣的委屈!”
“……”
“我一定要讓她回來的!”
我沉默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老人家,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
“……”他也怔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我的妙言也被抓走了。
大概是為人父母的心意都是想通的,他的態度也稍微的和緩了一些,慢慢的轉過頭去看向床上的謝烽,大概是剛剛的劇痛和掙扎透支了他的體力,這個時候他已經昏厥了過去,完全沒有了知覺。
我這才走過去,看著他肩膀上被火燒過的慘象,輕聲道:“這是——”
“湖水浸透到他的傷口裡了,水裡有些東西進到傷口裡是會要命的,老夫也沒帶那麼多藥來,如果放任不管,怕是整個人都要爛掉,只能用這個辦法,才能保住他的這條命。”
“……原來是這樣。”
我只知道,懸壺濟世的醫者需要仁心,現在才知道,有的時候,救人,也需要狠心。
藥老從自己的藥箱裡取出了一捆厚厚的繃帶,幫謝烽包紮好了傷口,幸好做這一切的時候謝烽都已經昏過去了,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煎熬。他一邊包紮,一邊頭也不回的問我:“對了,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我來看看。”
“看他?”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他……,不過看樣子,他現在沒辦法回答我。”
“還有的等呢,他這樣一下折騰下來,今天晚上都未必能醒來。”包紮完了傷口,藥老又將我給他的帕子在水盆裡浸了一下,擰得潤潤的,然後去給謝烽擦掉了臉上的泥汙和血汙,一邊擦一邊說道:“巧的很,他們兩個也都來了,也都跟你一樣的目的。”
“他們兩個?”
我稍一遲疑,立刻就明白過來。
是輕寒和裴元灝。
謝烽向斯郎降措買青礦這件事不是小事,甚至可以說,現在他們那邊的舉動,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在將來無限的影響到大局,更何況是這件事,他們必然是要問個清楚的。
而且,他們一定也在和我一樣,猶豫著一件事。
藥老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你還是去做你自己的事吧,這裡有我,而且,這麼大的血腥味,你也不想聞到的。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