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應生懷疑他吃霸王餐的視線將自己的錢包掏了出來:“多少錢?”
“五百元。”
杜如松跟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樣緩緩將視線從錢包處挪開,不敢置信地盯著侍應生:“多少?五百!?我們那桌就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塊蛋糕!”
侍應生一愣,隨後看著他的視線裡帶上濃地化不開的鄙夷:“抱歉,但點單的時候選單尾部已經標上了所有的菜價。”言下之意,現在嫌貴點菜時幹嘛去了?
菜不是他點的啊!杜如松真想反駁幾句,但一想到自己心中不斷迴盪的念頭,他爭辯的心思就立馬淡下兩分。五百塊錢來之不易,但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付完錢後心中血淋淋地疼,離開好久都沒緩過勁來。而店內託著盤子的侍應生則在數過了兩遍大鈔後驗了四五次真假,直到確信一切都沒錯之後,仍舊不可思議地瞥著杜如松離開的方向。
穿著那麼好的西裝,居然是個窮鬼,來咖啡廳喝東西又心疼錢,現在的裝逼犯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肯出本錢了。
杜如松回到家,捏著那疊影印件坐立不安起來。他時而陰沉時而微笑,時而對著窗外的月光沉思一番,半晌後他點燃了蠟燭將紙張陸續燃燒後丟進菸灰缸裡見證對方化為了灰燼,熊熊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中,溫暖的昏黃色也消褪了甜蜜。
他拉開抽屜抽出底層的信封,捏了捏裡面厚厚的觸感。這是他所剩不多的積蓄中的一筆,原本他打算今年年底將它交給竇順娟,說服她離開淮興走的遠遠的。可現在,他忽然不想那麼麻煩了。
翻出手機,他想了想,還是出門去找了一間公用電話亭子,撥通了竇順娟的電話。
“喂?竇順娟,我想清楚了,如果你那麼希望的話,月底我們就結婚吧。”
竇順娟在那頭聽到這句話,心中的喜悅簡直要飛出聽筒,她不敢置信地抱著電話確認了一遍又一遍:“真的嗎?真的嗎?”
杜如松笑了起來,聲音中帶著某種難以言明的熱度:“真的,我想明白了。之前我也只是在顧忌……你知道的,張素她孃家很有勢力,現在離婚以後她難保會不會因為以前我們的事情回來報復。我一個人倒還可以支撐,你是個女人……我不想你陪我吃苦……”
竇順娟捂著嘴嗚嗚哭著,含混不清地罵他:“笨蛋!笨蛋!笨死了,我既然要嫁給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會經歷什麼困難?一切那麼多的苦我不也撐下來了?現在能跟你在一起,有什麼委屈是我不能受的?”
杜如松垂下眼,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詭譎,只可惜在這個靜謐的夜晚不會有第二個人看到了。
“那就好,”他說著,語調鬆快又輕柔,“那找個吉利一點的日子我們就去登記吧。婚禮也許一時間給不了你,但以後我有了能力,一定會補辦的。對了!”他忽然又說,“這件事暫時還是不要告訴媛媛吧,假如她鬧脾氣要回淮興給我們慶祝,動靜落在了張素的眼裡,她恐怕會出什麼損人不利己的歪招。你知道的,她這個人一直都這樣。”
竇順娟沒有意見,告不告訴女兒對她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她要的是實質性的好處,比如跟杜如松結婚後會得到的搬出宿舍的福利,比如杜如松每個月比她的工資高出數倍的收入,比如那些杜如松很有可能隱瞞了自己的財產,以及逢年過節底下人必送上來的孝敬。
更重要的是,假如杜如松跟她結婚,她這個名正言順的杜太太就可以不用在那樣低聲下氣地工作了,哪怕不能在家做和以往張素一樣的全職主婦,能換個清閒一點的單位或者部門,對她來說也已經足夠滿足了。
“那你現在,想來我家嗎?”
竇順娟聽到這話,不由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可能,那就是杜如松今天就打算讓她搬離這個又破又老又小的宿舍房了!
她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匆匆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就趕往了位於解放路的房子。這條街一如既往的僻靜,深夜中更是可聞蟲鳴,周圍沒有一個人,然而被路燈映照出的杜家高聳的小尖頂洋房卻是如此的美妙可愛。
她不由加快了步伐,心情越發雀躍起來。偷情般偷偷敲響了杜家的大門,杜如松迎著月輝的臉龐雖然已經衰老,卻仍舊帶著年輕時的魅力。
竇順娟對他嬌柔一笑,拖著箱子邊往裡走邊沒話找話:“都幾點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你幹嘛穿得那麼……”
然而這句話,她永遠都說不完了。
杜如鬆放下重擊過竇順娟後腦的冰磚,丟到一個特地檢查過不漏水的垃圾袋裡,將昏迷過去的竇順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