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見到樓梯間處人群外匆匆趕來的一群壯漢,章澤看準時機主動撞到了章奶奶身上,一把推開母親的同時腦門兒狠狠在地上磕了一把,登時眼前一黑、天地都在旋轉。
章媽媽嚎啕著撲在章澤身上大哭起來,她又氣又恨,氣自己沒能力讓孩子過上舒坦的生活,又恨婆婆和妯娌一家不給她活路,剛剛那一架她原本還有點悔意,現在卻只覺得自己打的不夠狠才對!
章澤這樣折騰來折騰去,身體已經有點不堪負荷了,他暈了一會兒,耳邊聽到各種嘈雜的聲音,恍惚的人影來回晃動著,忽遠忽近——他猛然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辛酸。
多少人生來就有的安穩生活,他卻需要這樣機關算盡才能得到。
章母的眼淚落在他的臉上,滾燙的,直燙入他的心裡,章澤摸索著,緩緩握住她攀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掌心裡的面板甚至比自己的更加粗糙……
“……媽……”他撐起身體,緊緊的捏住母親的手,喘息間顫聲說,“我們走吧,不讓他們再欺負咱們了……”
章母的嚎啕聲頓時一滯,她淚眼朦朧低頭盯著兒子的臉,那一雙眼中盈滿了她從未見過的滄桑,這眼神絕不該出現在一個孩子的身上,這都怪她沒用!沒辦法給孩子一個安穩舒適的家!
嗓中哽咽到一點聲音也無法發出,章母仰起頭,想要把奪目而出的淚水憋回去,一時間卻怎麼也無法做到。她只能拼命的點著頭,將腦袋埋回兒子的胸口,聲嘶力竭的、想要把前半生的不甘全部發洩出來那般,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
……
章母的眼睛仍舊是紅的,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抽著鼻子把手上的西瓜用小勺子挖成小圓碼進碗裡,章爸爸煙桿不離手,蹲在窗臺玩著手上的火柴盒,忽然悶聲說:“真是不像話,還打起來了。”
章母一雙厲目瞪了過去,堵在心裡的憋悶找到了發洩的渠道,張嘴就罵:“你倒是有本事!你像話!你媽來找麻煩的時候你怎麼就偷偷跑了?你還是個男人呢!呸!兒子躺床上都這個樣子了,你裝個什麼狗屁孝子啊!”
章母這輩子沒和丈夫這樣大聲說過話,賢妻良母模式猛然轉變了一下,她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通暢。章爸爸原本有點想要興師問罪的心思立刻被壓制了下去,默默的又開始咬煙桿。
賤的!
章母冷眼瞥他,心中恨恨的罵了一句不識好歹。
“我想了一下,”發覺這種命令的語氣對丈夫好像更管用,章媽媽索性不給他好臉,兇巴巴的開口,“娃兒考上了市裡的高中,咱們一家陪他一起去市裡,帶著丫頭一起,不呆在這個鬼地方了。”
章爸爸愣了一下,煙桿也忘記咬了,傻乎乎的看著章媽媽:“你說啥?去市裡?你沒發燒吧?”
章母翻了個白眼,手上忙著照顧章澤,回想著剛剛在病房門口兒子可憐兮兮請求自己的模樣,心中又是一痛。她沒有意氣用事,這麼多年下來,在慄漁村受的這些委屈歷歷在目,連她自己都不想去回憶自己是如何撐下來的。章澤反正要去市裡上高中,他們一家人跟著出去,再壞也不會比在村子裡更苦了。
章爸爸卻不這樣認為,他是個社交能力基本為零的人,性格相當內向,讓他和陌生人打交道簡直比登天還難。他也很清楚自己這樣的人頂多就種上一輩子的地了,進城?這對他來說簡直比做夢還虛妄。
他想也不想的反對:“不成!家裡哪裡有那麼多錢!”
章母眯著眼睛盯著他,眼神鋒利的就像刀刃:“章才俊你別想唬我!家裡沒房子嗎?沒地嗎?這麼多年我們省吃儉用你敢說一點錢也沒有?缺多少就和你弟你媽去要!兒子現在躺在床上是誰害的?不賠錢休想我放過他們!”
“你!”章爸爸瞪大了眼,被老婆換了個人似的鋒利嚇得不輕,章媽媽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字一頓的咬牙道:“要不你去,要不我去。這…事…兒…沒…商…量!”
章父陰著臉,一時又提不起勇氣反駁,摔門出去了。
章母抹了抹眼淚不去看他,她想明白了,人善被人欺,她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活,絕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軟弱下去了。
……
羅慧這輩子做了不少的虧心事,好比小時候把受爸媽寵愛的表弟的貓狗給弄死,嚇得他灰溜溜的回自己家,又好比長大一些後在爸媽面前說弟弟妹妹的壞話,搶走家裡為數不多的上學名額,她生來就有這種爭奪的本能,也因此一直都過的順風順水,這是她第一次嚐到陰溝裡翻船的滋味兒。
在派出所被拘留的這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