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看出,她有點氣不夠喘了。
8
在三官廟下面,她看到了那高高的臺階。露出懼怕的樣子:“這麼高啊?”
“累了吧?”我問。
“不累不累,不過,你得扶我上。”
我把右臂伸給她,她一下子抱住,好像早就等不及了。我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水味兒。我清楚,不常登山的人,一般走到這裡,體力就開始透支了。
我帶著她一步往東,一步往西地拾級而上。
“你怎麼老走Z型步啊?”她不解。
我告訴她,這樣能減少腿的持重,節省體力。她說沒想到登山還有這麼多技巧。
上了那段高高的臺階,她還挎著我不鬆手,就像挎著自己的戀人。我心裡生出美滋滋的感覺。山上的行人都看我們,我知道那不是看我,是凝兒的回頭率實在太高了。
在通往經石峪的路口,迎面遇到一個乞討的老太太,衣著邋遢,一頭白髮耷拉在臉上,看上去很可憐。凝兒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百元鈔票,毫不猶豫地遞到她手裡。老太太眼睛一亮,趕緊跪下來給我們磕頭。凝兒的左手挽著我,連忙用右手將她攙扶起來。“泰山老奶奶保佑你們白頭到老,多子多孫……”老太太嘴裡振振有詞,我們已經走出很遠了,老太太還在不斷地朝我們作揖鞠躬……
我發現凝兒的眼圈紅了。
由於我經常上山,對這種事兒見得多了,平時也不怎麼理會。就是真遇到看不下去的情況,也就隨手給個三塊兩塊的,從沒像凝兒這麼慷慨。不過面對她的舉動,我從心裡有點兒肅然起敬了。因為現實生活中,這樣善良的人兒越來越少了。
凝兒好久沒說話。
我問她想什麼,她回頭反問我:“她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她問的是哪句話,故意說沒聽清。她一邊走,一邊不知在嘀咕著什麼。
趕到經石峪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正常不到一小時的路程,我們走了三個小時。在經石峪邊的石桌旁,我們坐下來。這時候,一陣清風吹來,頓感身心清爽了許多。我從背上取下包,把盒裝的麥當勞、飲料、水果什麼的放在石桌上。擺出準備午餐的架勢。凝兒見了,高興地鼓起掌來。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麥當勞?真是我的知音。我太喜歡你了!”說話間,趁我沒注意,飛速吻我一下,叫人受不了的是,她吻的是我的唇。
我有點暈,奇怪的是,疲意頓消。
她好像什麼事兒沒發生似的,一邊啃著麥當勞,一邊指指這裡,問問哪裡。對經石峪的美景讚不絕口。我又給她講起了經石峪的傳說。還告訴她,我曾陪中國著名書法家歐陽中石先生來過這裡,當他看到石板上那快被風化掉的大字時,心痛的不由掩面而泣。她跑過去,扶著石欄,在細細地看著那殘缺的金剛經……
“哎呀!”凝兒好像發現新大陸,指著“高山流水”那塊巨型刻石,“那地方太棒了,咱們去哪裡合個影怎麼樣?”
那裡,是我們送朋友出國時常去合影的地方。我想凝兒可能不清楚,笑笑說:“去那裡拍,知道寓意嗎?”
“寓意?什麼寓意?”凝兒看著我。
我說:“聽過這首詩嗎:‘高山流水覓知音,知音不在誰堪聽?焦尾聲斷斜陽裡,尋遍人間已無琴?’懂不懂?”
凝兒說:“不很懂,就覺得有點傷感。”
“還照嗎?”
凝兒想了想:“照!”
去那裡拍照,要下去,都是山石溝壑,很危險。我又猶豫了,勸她還是別去。她抓著我,晃著,像孩子似的撒嬌。沒辦法,只好請一位年輕的遊客幫忙,費了好大功夫,才給我倆留下一張合影。
也許,這是我們今生唯一的一張合影……
9
幸福的時光是短暫的。
那天下午四點鐘左右,聘我做顧問的一家企業秘書打來電話,說是來了重要客戶,董事長要我陪他們去吃飯。說實話,我不想中斷這種美好,想推辭,可善解人意的凝兒執意勸我去。沒辦法,我只好戀戀不捨地把她送回賓館。臨別,她還沒忘了說一句:“換氧的感覺,真好!”……
應酬完,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我感覺有些疲勞,正要去沖洗,電話響了。接起來,是小曼。
“怎麼才回來,我都打一百次了。”
誇張是小曼的一貫作風。我說:“不是忙嘛。”
“淨忙些沒用的,耽誤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