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一一問 上,才突然覺得這趟巴黎之行的確決定得太草率,太欠考慮。
“卜中興是不是告訴你,因為擔心法國政府責怪所以不得不找你;又那個軍火犯行 跡隱密,難以確切掌握他所住的地方,所以希望你以色相相誘,不過為了國家機密和安 全考量,萬一這趟任務失敗,地檢處將完全否認曾和你有過任何協議?”
季筱柔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憨憨的望住他。
“不必訝異成那樣。”杜少桓用食指彈了下她的鼻尖,續道:“人哪,沒知識也要 有常識,沒常識三不五時也要看電視。你除了教小朋友學那些三腳貓功夫和狂戀卜中興 那奸詐小人之外,就不會偶爾去看看電影嗎?”如果她看過“不可能的任務”之類的電 影,相信就沒那麼好騙了。
無言的瞪著他約莫五分鐘後,季筱柔決定暫時不跟他鬥嘴。“這件事我會查個水落 石出,倘若是你一派胡言,當心我——”
“狠話我聽多了。”杜少桓陰鬱著雙眸,唇畔凝聚著冷冽的肅殺之氣。“打個電話 給卜中興,告訴他,有種就親自到巴黎來,只有孬種才需要靠女人幫忙。哦,我忘了, 他大概連電話號碼都不願意給你,叫範可欣打吧,她應該連他的手機號碼都有。”
“你想說的不只這些?”話中有話最是教人不舒服。
“夠多了,怕你一時承受不了。”他喝的咖啡量驚人,短短一個鐘頭已經喝了五杯 摩卡。
“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我先走了。”
“現在回去,你怎麼跟她們文代?巴林要到中午才開門營業。”他勾起一邊唇角, 笑得很陰險。
一切似乎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季筱柔有氣難宣,只緊緊咬著下唇,移到嘴邊的 咖啡杯又重重擱回原位。
虧那範可欣還敢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跩樣,以為她有多行呢,連基本的訊息都沒能 獲知,還侈談捉拿軍火犯。
季筱柔向來是不肯認輸的,尤其是在她從來沒用正眼瞧過的杜少桓面前。兩天連續 吃癟,這口氣教她怎麼咽得下去。
“巴林是個經營特種行業的地方?”那種地方才符合他不務正業的形象。
“什麼?”杜少桓用一種不可思議,近乎鄙視更像譏誚的表情盯著她的臉,然後一 本正經的說:“巴林位於巴黎蒙馬特區,蒙馬特區你知道吧,開放現代藝術的印象派和 現代主義的源頭就在那兒。”
“不必介紹得這麼清楚。”她是法文系畢業的高材生,當然知道十九世紀末,印象 派畫家雷諾瓦就住在那兒。他畫下的蒙馬特區假日露天咖啡屋的歡樂氣氛,成為膾炙人 口的“煎餅磨坊”;梵谷和他的弟弟塞奧也住在距離不遠的列比街。
總之,那兒是巴黎文藝光芒最燦爛的地方,想當然耳,巴林沙龍和風化場所是絕對 扯不上任何關係的。
訊息不靈通,加上知識貧乏,這下她果真成了他口中如假包換的無知兼幼稚。
“你認識巴林的老闆?”軍火犯怎麼會把店面開到那裡去,八成是為了掩人耳目。 這傢伙一臉的賊相,非國定假日還能陪她吃飯喝咖啡,出手闊綽,一擲就是好幾千,想 必和那個軍火犯有非同尋常的關係。
“我就是巴林的老闆……之一。”杜少桓很得意自己一句話就足以令季筱柔繃緊所 有的神經,把全副精神集中在他身上。
“你不是唬弄我?”她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巴林一共有幾個老闆?”一一過 濾,很快就可以查出最可疑的人物。
“一百二十五個。”
“胡扯,區區一家沙龍怎麼會擁有那麼多老闆?你又在信口開河!”沙龍翻譯成法 語乃指客廳(SalOn),十八世紀時,法國文人、學者,多聚會於權貴或美婦人的客廳 ,討論文學或時事,演變至今則成為文化和藝術中心,經營的專案包括畫廊、美容、古 董買賣。
在她飽含臺灣草根性的印象裡,這樣的一家店面,頂多十幾二十坪大,哪有可能有 一百多個老闆:他若非胡語瞎蓋,就是搞不清楚狀況。
“再小的店也可以公開募集資金,只要一切合法,它就是想擁有一千兩百個股東也 沒人管得著呀。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無力感。”喝咖啡的興致大減,他起身到櫃檯買完 單,也不等候她就直接走出LeProcope。
“喂,等等我。”季筱柔一拐一拐地跟了出來。“就算我是井底之蛙,你有必要這 麼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