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訪的時間定在了週三下午,全校沒課的時間。
小島純子拉著菡瑾的手,擠在網球社鐵絲網門外,看穿著土黃色運動服的立海大男生們慢慢進入視線。
那一張張記憶裡存在過的面孔,重新又變得真實起來。
有很多不好的回憶,伴隨著這些稚氣的臉,也重新回來了。
隔著很多很多的人,菡瑾看見了柳蓮二。
這是父親被抓之後,她第一次看見他。
柳蓮二發現菡瑾在看他,朝著她微微點了點頭。
菡瑾回以微笑。
他看起來很忙的樣子,才剛跟她打完招呼,就被旁邊那個黑色捲髮的男生給纏上了。如果她沒記錯,那個男生好像姓切原,是和她同級的。
柳蓮二手裡還拿著筆記本,飛快得記錄著什麼。
菡瑾細心地觀察著他的變化,硬要說和之前見面時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變得更加成熟更加穩重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更加堅毅了。
她知道,他現在和芸姨的日子並不好過。
父親的會計師事務所一直在虧損,本來就沒什麼盈利,現在他坐牢了,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茗雅弄傷同學的賠償,宮本家的賠償,在花掉那些僅剩的錢之後,爺爺這邊,還幫著貼了一些錢。
為了維持生計,芸姨找了好幾份工作,柳蓮二除了上學,還要回家幹一些家務。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現在的柳蓮二,正在一點一點地長大。
菡瑾對他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希望,在他知道真相的時候,他能夠有足夠的勇氣去承擔。畏首畏尾的人,是她最討厭的了。
柳生比呂士正和旁邊那個白頭髮刺蝟頭男生在講話,看見菡瑾時,也不忘微笑致意。
總的來說,立海大里,菡瑾對柳生的印象是最好的。柳生跟她打招呼,她自然會比對柳蓮二熱情上很多,也笑得真心幾分。
可能是她笑得真的有些扎眼了,柳蓮二頻頻朝她這邊看,末了,終於確定了她打招呼的物件是柳生。
他轉過身,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沒說話。
小島純子把手放在眼睛上方,看了半天之後,對身邊的菡瑾說:“看來看去總覺得少了一個人,原來是幸村學長!不是說他現在是立海大的部長嗎?怎麼沒來啊!”
幸村精市這個名字讓菡瑾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不,是少了兩個人。”
“兩個人?”純子是南湘南畢業的,對立海大網球社的人並不熟悉,認識幸村,也只是因為他名聲夠響,是她的學長的緣故。
“嗯,還有一個真田弦一郎,”菡瑾慢吞吞地說著,“真田透的堂兄,立海大的副部長。”
“耶?”純子摸了摸鼻子,嘴裡嘀咕道,“這立海大真好玩,部長副部長一個是真田透的青梅竹馬,另一個是她的兄長,也難怪她到了我們學校還學不會收斂了……原來她比在南湘南時更加舒服了,除了幸村學長,還有一個真田學長保駕了……”
菡瑾看向了路口方向,淡淡地說:“來了。”
“什麼來了?”純子被菡瑾嘴裡冷不丁冒出的這句話弄糊塗了,順著菡瑾的視線看過去,“那是……真田透和……幸村學長?旁邊那個戴帽子的就是真田透的堂兄?”
“是的。”
純子不屑地撇嘴:“看她那憋屈的樣子,終於找到人訴苦了。嘖嘖,唯恐沒人知道她和立海大網球社關係親密。”
不知道是因為人太多了,還是日頭太大了,菡瑾站在人堆裡看了一會兒熱鬧,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她拽了拽身邊的純子,說:“我頭暈了,先回教室吧!”
忽然感覺周圍安靜下來。
菡瑾看到純子一臉呆滯地看著前面,下意識得跟著轉過了頭。
幸村精市的笑臉和真田弦一郎的黑臉出現在自己眼前。
菡瑾不去看他們,而是直接轉向了他身邊的真田透。
真田透往幸村身後縮了縮。
菡瑾瞭然了,但笑不語。
幸村用一種很是怪異地調調跟她說:“柳學妹,真是感謝你對小透的照顧。”
他把照顧兩個字咬得很重,尾音上揚。
菡瑾自然知道這話是褒是貶,她也跟著笑了起來,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謙虛道:“哪裡,幫助同學,是我應該做的。”
幸村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馬上又恢復了原樣,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