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越發黯淡。
蘇培盛輕手輕腳地進屋,勸慰道:“爺,您一連幾天未曾休息好,早些歇息吧!”
“李氏那裡如何?”
“李主子屋裡的燈一直亮著,聽他們院裡的人說,李主子常常半夜裡驚叫醒來,便再也不能入睡。”
“罷了,去看看她吧!”
蘇培盛忙著人去安排。
從李氏那裡出來,胤禛慢慢地走在夜間的石子路上,前面的下人打著燈籠,暈黃一片,卻絲毫照不暖他的心。
不是他不想待在那裡安慰李氏,只是李氏一直哭哭啼啼的,言裡言外非讓他給個公道,不停的說著弘盼之死,弘昀之痛,讓他愈發煩悶。
難道他就不關心兒子嗎?
腳下不知不覺地走向梅園,前面是攬玉軒。
以前早早熄了燈的院子如今竟然亮著,胤禛不由讓人前去叫門。
“爺?”清嵐迎出院子,見是胤禛,不由很是驚訝。今晚即便不去李氏那裡,也該去新入府的鈕祜祿氏和耿氏那裡才是。
胤禛抿嘴,不執一言,先邁步進去。
清嵐隨後跟上。
“怎麼這個時候還沒睡?”進了屋,胤禛隨意問道。
闔府上下都在為弘昀憂心之際,她也不會沒眼色的吃吃睡睡。這些日子,她都等別人的院子熄了燈,她才也跟著熄燈。嘴上卻問道:“二阿哥現在如何?”
胤禛聲音低沉了下去:“太醫正在全力照看。”半倒在椅子上,一直硬撐著的身體終是在人前顯出幾分疲倦,揉了揉眉心,“過來給爺捏捏!”
清嵐從善如流地轉到胤禛身後,纖細白玉般的手指輕輕按上他的太陽穴,力度適中地揉著圓圈。
胤禛閉了眼,身體慢慢放鬆下來,撥出的氣息也慢慢地變得平穩。
良久,也不曾開口說話。但清嵐知道,他並未睡著。
一室靜謐。
過了好一會兒,胤禛按上清嵐的手:“累了嗎?”
“奴婢沒事。爺要是休息的話,還是躺在床上比較好。”話剛說出口,倒有些別的意味,清嵐不由微赧,很快又恢復如常。
胤禛倒沒往別處想,清嵐的聲音又清又脆,讓人聽了如山間泉水一般清冽甘甜,被她揉了半天,一直緊繃的腦袋也舒緩了不少。
胤禛“嗯”了一聲,站起身。
夜裡到天明,雖然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但是隻抱著清嵐香香軟軟的身子,便著實睡了個安心舒適、透徹通暢。
來這裡到底是來對了。
鈕祜祿氏的屋子。
“你是說爺出了李姐姐的院子,便去了烏雅姐姐那裡?” 鈕祜祿氏驚訝地問道。
陪嫁丫頭探雲肯定地點點頭,“主子,爺回來第一天就這樣,咱們以後可怎麼辦呀?”
鈕祜祿氏盯著燭光,臉上陰晴不定,半晌,方幽幽長嘆一聲:“還能怎麼辦?只有忍下去了!”
她最拿手的便是忍了。
胤禛這次提前回京,為的是弘昀的病,因而這幾日,他一直待在府裡,也不用去辦公。
但弘昀那裡傳來的訊息,卻是一日比一日糟糕。
弘昀的體溫高得嚇人,全身長滿了膿皰疹,漸漸幹縮結成厚痂,喉嚨燒得沙啞,不住的叫著“阿瑪”、“額娘”,讓人聽了不由一陣心酸。
這麼小的孩子,就要受這樣的罪!
李氏聽說了,更是潸然淚下。索性搬到離弘昀的小院最近的地方,每日裡呆呆地望著高牆,似是要將那牆看個透。
胤禛默許了,甚至開始在民間探訪神醫。
四貝勒府上的二阿哥見喜的訊息傳出,宮裡和各府邸早早地表示了關切,遠在塞外的康熙也時不時差人快馬來回聞訊情況,但是漸漸地,一股別樣的聲音在各府之間流傳開來。
庶福晉烏雅氏精通醫術,堪比太醫!
訊息是從太醫院傳出來的,似乎很讓人信服,兩三天的功夫,京城各府都知道了。
太醫院的副院判張知平聽了這個傳言後,第一時間就趕到四貝勒府,一面解釋這個傳言他也不知情,一面連連說回去後定要查清楚是何人造的謠。
不管訊息是真是假,足以讓絕望中的人如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
李氏趕過來哀求清嵐,就差給她跪下了。
胤禛只覺問題接連而來,整個人如烏雲籠罩一般,又命粘杆處的探子查都有誰在造謠。
順藤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