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排在自己前頭的大學士傅恆之妻富察夫人來,都怪她們家!
按制,皇后父當封一等承恩公,富察皇后之父李榮保早卒,乃是追諡,乾隆十三年,孝賢崩,又追諡李榮保之父米思翰為一等公。偏偏傅恆居然固辭爵位,自己立了軍功,又哭著喊著地再次辭了皇帝封他的一等忠勇公。弄得烏拉那拉家也得不到應有的爵位,烏拉那拉太太恨得牙癢!琢磨著要在女兒面前上點兒眼藥,讓女兒抓緊了皇帝,也好給孃家謀點好處。
烏拉那拉皇后雖然長子才五歲,可自己已經四十了,家中的兄嫂年齡更大,喜答臘氏都抱孫子了。可是,喜答臘氏雖算得上當朝貴戚,自己的身份並不高,且自己的兒子官位也不顯,也難免想借皇后之力。
婆媳倆這麼想著,語氣間便透出熱切來。一時又說到令妃家人的“囂張”來:“不過是個不知道彎了幾道的親戚家的女兒,嫁著了福倫這麼個‘大學士’就開始結交起士人來了,誰不知道他們魏家是包衣出身的?就這麼張狂起來了!什麼學士?不過是個協辦!”
好麼,福倫都出來了!鍾茗一撇嘴,卻也聽出來那拉太太語氣裡的酸味兒來的。烏拉那拉氏說是著姓大族,家族勢力盤根錯節,在今朝,像這樣拿得出手的人物還真是不多。又聽得喜答臘氏道:“福家的兩個兒子,居然一為阿哥伴讀,一為御前侍衛,令妃怕是又要得意了……”
鍾茗皺了皺眉頭,福爾康確是做了御前侍衛的,現在還不是侍衛頭兒,不能四處走動的,這麼說,他還沒見著晴兒?兩人還沒有“那個下雪的晚上”?
人心不可測(四)
坤寧宮裡,婆媳兩人見鍾茗皺眉,對望了一眼,那拉太太道:“娘娘,無論如何,不能讓令妃再囂張下去了,她又添了個阿哥,還與五阿哥交好,五阿哥常會便裝入福倫家的!”
鍾茗一抬手,那拉太太住了口,鍾茗想了一想方道:“烏拉那拉家裡,有拿得出手的人麼?”又瞪了喜答臘氏一眼:“光知道說別人的兒子,你自己的兒子呢?!文不成武不就的!這宮裡豈是好呆的地方兒?趁早回去約束好家裡的幾個哥兒,用功讀書才是正經!光看著別人風光,自己怎不掙去?”
喜答臘氏張張嘴,又閉上了。鍾茗冷笑道:“我倒是想跟皇上說,你倒讓我說什麼呀?!你倒是給我說一條兒瑞哥兒能讓皇上看上的長處來聽聽!你甭急著發酸,先去讓瑞哥兒弄點兒出挑的事兒出來再回我!”
頓了頓,又對那拉太太道:“額娘,我何嘗不知道要在宮外多個臂膀?互相扶持著,大家互增體面。單看看傅恆,為孝賢皇后爭了多少光彩?”一挑眉,發現婆媳兩個並不甚在意,鍾茗也有些火了,“皇上常為八旗漸腐而憂心,你們也看看現如今,八旗裡能拿得出手的人,越往小一輩兒越少了,竟是一代不如一代,瑞哥兒但用一點子功,還能不顯出來麼?到時候,便是不用人說,他也能出頭!傅恆為什麼力辭爵位?不就是怕被人說是靠著裙帶上位被人瞧不起麼?!你們要瑞哥兒被人戳著脊樑骨說是自身無能麼?!”
那拉太太的表情似有鬆動,喜答臘氏道:“這不是……心裡急麼?不說富察家的福靈安已是御前侍衛了,連那個福爾康,也是三等蝦了[1],可偏偏,娘娘的親侄兒……不是瑞哥兒不上進,可總要給他個好位子才能顯出來不是?八旗裡頭有能為的人也不少,可有多少人或是家族不顯,或是無人提攜才埋沒了的……”
鍾茗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拉皇后沒少為孃家人求過恩典,只是烏拉那拉家族雖大,近來卻是不爭氣的比較多,實沒有讓乾隆能看得上眼的。眼前這些人,居然還不思上進,要撞木鐘!
“去讓瑞哥兒好好讀書,還有,慶哥兒,我不看正黃旗官學裡的考語,只告訴你們一句,要能應付得了皇上考較!你道皇上什麼都不懂麼?我便遞了話兒,皇上能不問一聲兒就抬舉了他?”
喜答臘氏喜道:“娘娘儘管放心,瑞哥兒和慶哥兒都是上進的,官學裡的人都誇……”
“他們是誇瑞哥兒呢,還是誇那拉家的大少爺?或是誇皇后的內侄兒?”鍾茗不軟不硬地噎了喜答臘氏一句。
事到臨頭不由人吶!想好了要好聲好氣,引導“孃家人”努力上進爭點氣的,可看到“額娘”和“嫂子”如此作派,鍾茗還是忍不住飆了。
“那還不是一個樣兒麼?”見鍾茗不高興了,喜答臘氏怯怯地放低了聲音。
見喜答臘氏語塞,那拉太太道:“不管怎麼著,娘娘是當朝皇后,總不能讓娘娘的孃家太寒酸了罷,家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