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想法,又一想,即便有個君子協定,又能約束什麼,也沒有法律效力,不過是安自己的心罷了,便是木頭簽了,將來他非要納妾,她難道能攔得住,木頭要是安心不放過她,她便是下堂求去,這大明的天下,哪會有她的立錐之地,人心不定,未來難期,讓人愁思難遣。
采薇有個習慣,這事要是好的時候,她就非得往最壞的地方打算,若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又會往好裡頭琢磨,挺矛盾的心思,說穿了,也不過是小女兒家的患得患失罷了,只能怪木頭家世太顯赫,條件太好,兩人的感情加上諸多外在因素,就變的不那麼純粹起來。
三月提著一架小薰爐進來,采薇見了道:“怎的把這東西翻了出來?”三月撩開帳子,架著小燻爐,一點一點薰床上被褥,一邊道:“這屋裡雖通了地龍,可有些日子沒住人了,不知悶了多少潮氣在裡面,這燻爐裡是咱們特製的花草香,姑娘放心,沒多大的味道。”
底細的薰了一遍,接過小丫頭手裡的湯婆子塞在腳底下捂著被子,過來收拾采薇案頭攤開的書,瞧見那枚小印不禁道:“要我說,姑娘實在的不應該,不看別的,就這枚小印也能瞧出在公子心裡,必是時時惦記著姑娘的,印章這樣的小事,公子都巴巴的尋了來,別的就更不用說了,叔老爺的有理,姑娘若想定什麼君子協議,趕明兒成了親,就剩下兩人的時候,姑娘說什麼,公子不應,非得成親前巴巴的說出來,豈不是找不自在,若公子不在意姑娘,這會兒點頭應了你,以後該怎樣還怎樣,姑娘能如何,倒不如這樣,心裡惱了,行動上就帶出來的好,可見是個嘴跟心一樣的,再說,他都被叔老爺拽回頭了,那神色也有服軟的意思,姑娘就該順著臺階下來,怎的臉色一扳甩手走了,卻讓公子吃了悶酒,如今不知怎樣不痛快呢,若憋悶在心裡,怕就成了心病也未可知。”
采薇不禁道:“你這張嘴如今越發能說,數落起我來都是一套一套的,沒個完的時候,我不過是扭身出來了,哪就扳臉了,難道非得讓我嬉皮笑臉的才行。”
三月嗤一聲道:“姑娘那張臉沉的都快跟上六月的雷雨天了,還說沒板臉呢,公子明明想攔你,那眼裡巴巴的望著你呢,可姑娘愣是連個眼角都沒給,那意思是認真要生分了。”
采薇被她一句話說的對不上來,忽聽仿似有蕭聲傳來,隱隱約約的漸漸清晰起來,細聽之下,卻是一首長相思:“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悽悽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這些句子繞在心頭,竟是如此纏綿悱惻,聽著聽著,采薇不禁神思飄渺,彷彿回到了多年前那個月夜,一襲玄衣的木頭,立於船頭,君子如玉,卓然若松。
一曲長相思漸漸隱沒,只聞窗外呼呼的北風,采薇忽道:“三月,你去小廚房瞧瞧,可有青梅子,煮一盞青梅茶來我吃。”三月眨眨眼,抿抿嘴笑了:“奴婢這就去。”
過了約半個時辰,三月才回來道:“公子吃了一盞青梅茶,問姑娘做什麼呢,我說姑娘拿著書發呆呢,大半夜的非要吃什麼青梅茶,巴巴的使喚我去熬,這個時辰,小廚房早就封了火,那些灶上的婆子丫頭早不知哪兒躲懶去了,白等我自己捅開火熬了一壺來,卻又多了,想到公子晚晌吃醉了酒,便送過來一些,公子一聽,那臉上的愁容便散了一半,吃了茶就睡下了。”
采薇臉一紅,白了她一眼:“就你的話分外多,顯擺你唇舌伶俐,趕明給你許個啞巴,讓你成天說嘴。”
三月撅撅嘴道:“我巴不得豐收是個啞巴呢,省得見了就跟我鬥嘴,我又說不過他,每每被他數落一頓。”
采薇聽了撲哧一聲樂了道:“這才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可見要治服你就得豐收才行。”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五,宮裡宮外都忙著過節,至掌燈時分落了雪,整個京城籠在燈火和細雪中美得如夢似幻。
鄭心蘭約著采薇出來賞燈,為了方便,兩人都扮了男裝,身後不遠處跟著丫頭婆子,兩人攜手逛來,倒是悠閒自在。
鄭心蘭穿不慣男裝,即便穿上了,行動之間也頗有女兒氣,一看便是個易釵而行的閨秀,又生的珠圓玉潤,頗有姿色,倒是引得不少目光,不過掃過一邊的采薇卻又訕訕退卻,這麼幾次過來,鄭心蘭不禁側頭打量身邊的采薇。
雖比自己還小,可個頭卻不矮,硬是高出自己半個頭,穿著一身暗紫色錦緞儒生袍,袖口襟邊上都鑲著黑色的狐狸毛,更顯得一張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