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爺陡然一笑,他向來行事瀟灑,見書房無旁人,開口不由得有些放肆了:“得虧賢王是個身子骨弱的,今上又沒有別的子嗣,不然太子殿下豈不得天天擔憂著被褫奪儲君之位。”
當今聖上英明神武,太子卻是個不大成器的,先不說品行如何,前兩年聖上有一陣子身子不適,下旨讓太子代理朝政。結果涪州一帶有百十來個租戶因為東家漲租子,起了衝突,鬧上了官府。
當地官府一道摺子遞上來,本來是想讓上面下一道安撫百姓的旨意,誰知卻等來了將這百十個租戶一起下罪,各打五十大板關進大牢的旨意。
涪州地方官也不是個蠢的,知道這五十大板一打後果難料,便又給上峰去了一道密信。才知道這旨意是金鑾殿上代理朝政那位親自下的。不敢再上書,只好抓了人。打了板子,下了獄。
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足足關了兩個月。錯過了秋收,又要交租子,這百十個租戶覺得過不下去了,居然拉起了一支隊伍上了山,做起造反的事情來。
陳乾帝哪裡還敢繼續病下去,當下就收了太子監國的權力,把人關了半年的禁閉,這才將朝野上下的嘴給堵住。
徐其容聽著徐四老爺這話心裡一驚,被自己的猜測嚇得臉色煞白。
梁文璟說天下屬於明君的。
梁文璟說願意為了明君肝腦塗地。
梁文璟說爹爹的身份註定了他日後的不凡。
而太子殿下陳晉鯤不管哪方面。顯然都不是明君的料。
爹爹,該不會是當今聖上的血脈吧?
這猜測雖然荒唐,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這麼一來,梁文璟和段旭的所作所為就都解釋得清楚了。
徐四老爺若是平泰公主與當今聖上的兒子,既全了前朝遺老們復國的忠心,又全了治世之臣們盼明君的拳拳之心。
不負前朝恩典,不辜本朝聖明。
徐其容眼睛一紅,這些人打的好主意,上一世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爹爹為什麼會跑去造反。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跟著他一起造反。現在想來,只怕都是被逼的。再仔細想想,最後追殺她的暗金袖口的黑衣人到底是不是爹爹派來的還兩說,那封斷絕父女關係的斷絕書。應該是為了讓她日後能跟雲嵐好好過日子,不被他這個造反的爹爹所連累。
那個時候爹爹不可能不知道雲嵐是太子身邊的人,但那個時候爹爹應該也只能指望這個太子身邊的人來護佑她一世了。只是。爹爹到底想不到,品格那般光風霽月的雲嵐會那般蛇蠍心腸。
徐其容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淚眼朦朧中看著被她突如其來的淚水嚇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徐四老爺,不知道該如何訴說自己這橫亙了兩世的委屈。只是。自己兩世的委屈加起來,大概也沒有上一世被逼無奈的爹爹委屈吧!
徐四老爺不明白徐其容為什麼哭,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哄,想半天想起自己書架後面還藏了一面灼灼喜歡的撥浪鼓時,卻發現自己的小女兒站直了已經有自己胸口那般高了。
灼灼已經長大了。
這一刻,徐其容不想找藉口掩飾,也不想安慰自己往好的一面想,更不想把嘩啦啦的淚水憋回去,扯了徐四老爺的衣袖就往臉上糊。
在聽到擤鼻涕的聲音時,徐四老爺終於崩潰了,有心把自己的衣袖解救出來,然後再去換一套乾淨的衣裳,可一件自己小女兒這抽噎得有些呼吸不過來的樣子,就不忍心了。到底自暴自棄,由著徐其容去了。
等終於哭夠了,徐其容已經成了核桃眼。
徐四老爺一邊嫌棄自己的衣袖,一邊拿了手絹給徐其容擦臉,嘆氣道:“要麼不哭,一哭就哭得這般驚天動地,也不知你這習慣到底像誰!唉,可惜爹爹這身衣裳,上個月剛做的。”
徐其容癟了癟嘴,忍不住道:“洗一洗,難道不能穿了麼?”
徐四老爺臉上一僵,他確實是打算不要這身衣裳了的。就聽到徐其容接著道:“爹爹嫌棄女兒了?”
於是正準備說出口的話又噎回去了,乾巴巴的來了一句:“哪有的事兒。”強忍著不說去更衣的事情。
又道:“灼灼剛才緣何哭得如此傷心?”
大哭了一場,徐其容心情已經平復了許多。天道輪迴,上天讓她重新活了一世,保不準就是讓她來彌補上一世的遺憾的呢!
“突然想哭,便哭了個痛快。”徐其容衝著徐四老爺笑了笑,道,“爹爹,明日灼灼想要去上香。”不管是什麼讓她重活了這一世,去謝謝佛祖總不會錯的。既然對徐四老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