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乖覺,自己一提起這婚事的話口,就預先堵了這麼一句……
可蕙娘會答應權仲白這個請求,自然不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工部爆炸案。她對於權神醫不務正業,閒著無事要客串大理寺提刑官的熱情,其實還有幾分不以為然,如他所說,倘是有人主使,如此膽大包天的亡命徒,什麼事做不出來?只是老菜幫子打著她懷孕了不能費心的名號,自說自話地這就給調查上了,她也不能不幫他一把……唉,到底是夫為妻綱,他這是根本還沒成心對付她呢,她就已經要這麼為他操心了,要是兩人沒有這一層夫妻名分,別說她焦清蕙了,手底下隨便一個丫鬟打發出去,恐怕權仲白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再說,一拍兩響、一舉多得四面賣乖的事,也一直是很合蕙娘胃口的。
“唉,你才來沒多久,不知道你姐夫的性子。”蕙娘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這個人,行事是處處出奇,他是個自由自在的佳公子,就根本不去考慮我們女兒家的難處。哪裡想得到你派人送信有多困難呢?他想不到的……”
說起來,達貞寶這幾個月,幾乎十天半個月總要過來一次,兩人也算是相當熟稔了,她見識廣博、豪爽明朗,並不是那等乏味無趣,不值得來往的所謂大家閨秀。蕙娘又要籠絡達家的讚許,為自己博得個賢惠的名聲……兩個人你來我往,還真是好來好去、相當親熱。蕙娘這話就說得很順理成章,她體貼達貞寶,“我也為你想過,要不,就讓你姐夫直接上門去吧――可也不怕你惱,你姐夫畢竟身份放在這裡,連皇上有時候都要請他呢,這麼忽喇巴上門去,傳出去了,他不好做人的。這要是等你出了門呢,你姐夫這個人,行蹤不定的,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又南下去廣州、蘇州一帶了?耽誤了病情,那就不大好了……”
這一番分析,入情入理,顯示出她這個小主母的周到細密。達貞寶也是頻頻點頭,她乖巧大方,“嫂子可是為我拿了主意?還快請說吧。”
蕙娘又掃她一眼,這一次,她似笑非笑的,在體貼的語調下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底蘊了。“要不然,就由我這裡出兩個人,冒稱是你們達家的下人,往毛家走一趟送送信?咱們倆對好詞了,這點小事,萬不會露餡的,就算露餡也沒什麼――也省得你姐夫每次回來見了你,都要站住腳問一問這事……”
前頭還好,最後一句,到底是有些陰陽怪氣的,露了情緒……看來,雖然面上不說,但一個未嫁女老和夫君對話,焦清蕙心裡也不是不介意的。
達貞寶微微一怔,她飛快地看了蕙娘一眼,又沉思了片刻,這才低聲道,“本想著初來乍到,親戚不多,又承蒙嫂子待我好,我也就不知廉恥靠過來了。指望著嫂子將來能拉我一把……不想,嫂子還是知道了?雖說我沒見過,可人都說,我生得和去世的貞珠姐姐很像,唉,是我讓嫂子不舒服了。我給嫂子陪個不是吧!”
居然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給蕙娘福身行了一禮。蕙娘忙叫身邊丫頭扶住,“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快別多心了。前頭貞珠姐姐,連我都沒見過呢,不是你說,我都不知道你們生得像……說實話,這還是心疼你姐夫,他啊,比閣老都忙!成天到晚的,事情實在多,能少惦記一件事,就少惦記一件事吧。”
這圓得有點假,但也是必要的場面工夫,達貞寶便轉憂為喜,真的將蕙孃的客氣話全盤吃進,“那倒是我想多了……因嫂子實在是真心疼我,我、我是真想交您這個朋友……”
兩人不免互相又姐姐妹妹地親熱一番,達貞寶對蕙孃的提議,那是欣然受落,直道,“真是好辦法,我這裡就寫一封信,請您到時候送去吧。”
說著,回到立雪院,便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封信交給蕙娘,蕙娘隨意遞給綠松,綠松就捧著退出了屋子。她又留達貞寶說了幾句話,前頭已經有人過來呼喚,她便辭去了擁晴院。
今日綠松沒隨著出去,是石英跟在蕙娘身邊,對這個達姑娘,她身邊幾個大丫頭態度也都很一致,綠松好點,不屑放在心裡,蕙娘不提她,她不多說什麼,孔雀雖還不知道蕙孃的懷疑,但她最藏不住好惡,見到達貞寶,就像是昔日見到五姨娘,達貞寶擔心的‘高門大戶,孤身上門,下人的臉色不好看’,實非無的放矢,她這不是孤身上門呢,孔雀的臉色就已經不好看了。石英呢,她倒不至於不屑達貞寶,而是遵從蕙娘定下的基調,已經把她當作一個心思縝密的大敵看待了,也因此,她有些納悶,上來服侍蕙娘用點心時,便問,“您今日試探這麼一招……她倒是接得好,瞧著是真為了毛三公子擔心,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