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仲白吐了一口氣,垂下頭輕輕地捏了捏眉心,他正要開口時,門口已傳來了怯生生的畢剝敲擊之聲。還有綠柱那低低的聲音,“姑娘,老太爺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清蕙也沒想到自己和權仲白之間的對話,你踩一腳我踩一腳,居然滑到了這麼難堪冷肅的地步,說出心裡話,她心底是痛快的,可到底也有些微微的擔憂:還沒過門,關係就鬧得這麼僵了……
但她畢竟是焦清蕙,她是決不會後悔的。
蕙娘一揚頭,她又端出了對付吳興嘉的架子,和氣地吩咐權仲白,“一會出去,您就什麼都別說吧。要問你為什麼想同我單獨說話,您就說扶過脈,我其實沒什麼症候,那就成了。”
這份和氣裡的高高在上,連吳興嘉都聽得出來,權仲白哪還能聽不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竟是懶於作別,站起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門邊。這倒出於蕙娘意料,她忙幾步趕上了權仲白,也不及細想,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
兩人手指一觸,蕙娘才覺出權仲白指緣粗糙,便覺得指尖一痛,好似過了電一樣,刺得她畏縮了一下,連權仲白的肩膀也為之一跳。她一時不禁茫然道,“這是什麼……”
“噢,是我手掌太乾了,冬日天又冷,”權仲白也是順口就回了一句。“就有光吒刺痛之類,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了這一句,兩人對視一眼,倒都有些尷尬:就和小兒拌嘴一般,本該兩邊撂了話,便彼此分手的,不想忽然來上這麼一段,倒顯得氣勢全無了……
還是蕙娘心裡有事,她迅速地撇開了這尷尬的氣氛,慎重叮囑權仲白。“一定照我的話說,不是康健無憂,而是沒有症候——”
見權仲白似乎懵懵懂懂的,還未解其中深意,她真是恨不得握住他的肩膀好生搖晃一番,聽聽那小小的腦子,在腦殼中會否晃得出聲響:這個人怎麼就這樣地笨,這樣地遲鈍!還這樣地不以為意!
“今日你行為出奇,已經給我帶來太多煩惱了,”她只得沉下臉來,拿出了自己御下時說一不二的態度。“總之按我的話說,必須一字不錯!”
權仲白再深吸了一口氣——蕙娘也看得出來,他在忍她的脾氣,這男人雖笨,可究竟也還是有些涵養的。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這才撇開蕙娘,回身出了屋子。
“讓世嬸受驚了。”權仲白寧靜似水的聲音,沒有多久,就在外間響了起來。“小侄仔細扶過十三姑娘的脈象……卻並沒有什麼症候,是我多想了。”
他很可能不慣說謊——蕙娘猜得對了——這番一聽就知道是瞎扯的話,權仲白說得也不大流利,尤其在症候兩字上,更是有些咬牙切齒,好像恨不得喊進蕙娘耳朵裡,令她明白自己未曾說錯一樣。
蕙娘站在屋裡,轉了轉眼珠子,又見院子裡影影綽綽,有好幾個婆子好奇地望著這裡,她便略略側過身去,稍微避開了她們的眼神,又將全盤事仔細一想,這才垂下頭去,滿意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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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四太太,就連老太爺都是又好氣又好笑,也心疼媳婦虛驚一場,倒是把謝羅居鬧得雞飛狗跳的,“這個權子殷啊,行事還和從前一樣,到底是個名士態度,和一般循規蹈矩庸庸碌碌的所謂名門子弟相比,行事就是更別出機杼。”
四太太知道公公的意思,她也沒怪權仲白,還是把錯往自己身上攬。“是媳婦膽子小,禁不得嚇,大驚小怪的,倒是驚動了您老人家。”
她不禁嗔怪地看了蕙娘一眼,“子殷就不說了,行事隨性那是出了名的,可你怎麼也跟著鬧,還把綠柱打發出來了。雖說是光天化日之下,院子裡就有人看著,但畢竟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就是名分已定,這也是不該的,更別說還沒換婚書呢……”
“兩家都是一言九鼎的人家,頭都點過了,那和換過婚書,也沒什麼差別。”老太爺為清蕙說話。“再說,你的閨女,你也知道,權子殷不是一般人,難道蕙娘就是一般人了?不一般配不一般,正好!”
他捉狹地衝蕙娘擠了擠眼,“在屋裡呆了那小半日,都說了些什麼?”
“也沒說什麼。”蕙娘有意又是一笑,她含糊其辭。“反正,就是說些閒話嘛……”
謝羅居的幾個丫鬟,不免就交換了幾個眼色,都偷偷地笑,四太太一眼看見了,忙追問,“怎麼?難道你們還知道不成!”
“我們是不知道。”能逗主子開心,這樣出彩的差事,一向是落在綠柱頭上的,她忍著笑給老太爺、四太太行了禮,瞅了蕙娘一眼。“就是院子裡經過的幾個婆子,都說,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