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還罷了,她們身邊的人,也太不堪了。燕雲衛給我傳了密報,你知道不知道,她們身邊的太監現在出了宮都去哪裡廝混?藥鋪!青樓!南風館!錯非子繡心細,朕豈不是又要被矇在鼓裡?廢了一個大郎還不夠,現在又想著彼此對付,最好是把二郎、三郎都毀掉,他們才開心了不是?沒天良造大孽的賤奴,前世不積德,今生託生成閹人,還要再造孽!”
就是權仲白,也不禁微微皺眉,“這也太荒唐了,是他們自己有這樣的想頭,還是兩位妃嬪……”
“若是那兩人要生事,和孃家通個氣也就罷了,倒還不至於辦得這麼粗陋。”皇帝餘怒未消,冷冷地道,“說到底,還是宮中太監來歷駁雜,心思不純正的人太多了——我倒是要看看,這兩邊,是誰先沉不住氣。”
他受此事影響,心緒並不太好,拉著權仲白髮了半天的牢騷,才放他出宮。權仲白忙回家洗澡換衣,渾身上下衣服全都換過了,又喝了一碗補藥,這才進去抱歪哥出門,歪哥被他牽在手裡,小臉笑容滿面,和權仲白道,“弟弟不能出來玩,今早起來,急得哭!”
若是從前,權仲白也就進去把乖哥抱出來了,今日他卻無此打算,只笑道,“他看著乖,私底下也野得很,就是個蔫壞。”
歪哥道,“就是就是!性子和女孩兒一樣,又愛哭,又愛告狀,真個討厭得很。”
一面說,一面就伸手要權仲白抱——五六歲的人了,其實在他跟前,也愛撒嬌得很,也十分蔫壞。
權仲白將他抱起來,因問,“你們平時出來,都去哪兒玩耍呢?”
“去廟會玩,”歪哥雀躍起來,“去逛大街,正陽門大街可好玩了,什麼店都有——有一回,他們還帶我從胭脂衚衕口兒經過……”
他小心地看了權仲白一眼,輕聲問,“爹,什麼叫煙花之地呀?”
權仲白也被這兒子鬧得大為頭痛,他轉移話題,“北海、積水潭,你都去過了吧?”
見歪哥點頭不迭,權仲白便把他在懷裡顛了顛,笑道,“嗯,今兒呢,爹就帶你去你沒去過的地兒——你說,你平時在正陽門大街逛,有沒有見到他們的夥計呀?”
歪哥道,“當然有了,我還見過幾個掌櫃呢!他們不知道我是誰的時候,也很客氣!”
權仲白笑了,“這自然,你穿得富貴,身邊還跟了從人,誰敢對你不客氣?”
他想了想,便道,“嗯,今天我們不但去沒去過的地兒,還穿些你沒穿過的衣服吧。”
剛才說話間,父子兩人已經出了國公府,這會要回去也不方便了,權仲白見地近桂家,便帶著歪哥走了一段,叩門進去,不多時桂家少奶奶便親自出來招呼,權仲白道,“這麼巧,你們沒出城?”
桂少奶奶道,“沒呢,這不是在家收拾東西嗎——現在二哥進京任職,兩房要住在一處,這個院子住不下了,我們正要搬家呢。”
權仲白不大關心官場上的事,還真不知道桂含春業已奉詔要進京任職,聽桂少奶奶一說,才笑道,“那要恭喜你們了,這麼著也有個照應——你嫂子說,前些時候得你照顧,還沒好好謝謝你,等過幾個月她不那麼忌諱了,要給你送大禮呢。”
桂少奶奶忙笑道,“什麼大事,我們家隨常得了您多少照料,都還沒給您送禮呢。您這樣說,我臉都沒地兒擱了。”
聽權仲白把來龍去脈一說,忙道,“平常衣裳,我們這裡有!這是好事兒,就該這麼教導孩子們。被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我不用心了,若是方便,把我們家大妞妞也帶上吧,餘下兩個孩子還小,帶出去也不懂事,倒是大妞妞也很該看看人間疾苦了。”
權仲白自然道好——因此處畢竟是別人家裡,他不欲太麻煩主人,便自己蹲下來幫歪哥換了外衣,打發他出去玩耍,自己也換了一身平常棉布衣裳,掀簾子走到廳裡時,便見歪哥和桂少奶奶的大女兒聚在一處,兩人都戴了大頂棉風帽,桂大妞的臉越發圓得和蘋果似的,歪哥圍著她問七問八、說個不停,她卻有幾分愛搭不理的,似乎挺看不上這個小/弟/弟。桂少奶奶在一邊看著,笑容裡有些無奈,又有幾分縱寵。
見權仲白出來了,歪哥哼了一聲,跑到父親身邊,道,“爹,我們不帶她去!”
權仲白奇道,“為什麼?”一邊說,一邊衝桂少奶奶抱歉地一點頭。桂少奶奶道,“唉,也是大妞妞不好,聽說是小嫂子的大公子,上來就問他算學……”
歪哥的功課並不算多麼出眾,也就能比焦子喬好上那麼一點。想必是被桂大妞問住了,心裡不忿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