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哥本性不錯,就是腦子不大好使。出去做官,容易被人坑了招禍,倒不如在家穩當做個閒人,有兩個姐姐和那些叔伯在,還能保個平安。
等蕙娘說完了,四太太便道,“這說得都對,就還有一樁事——生意上的事,他不用精通,可一定不能不懂。算學,什麼方程不會解也罷了,但算盤一定要會打,帳也要懂得看,行情要明白……”
她吃力地喘了一口氣,低聲道,“人這一輩子,很難說的,總要有點謀生的本事!金山銀山,到了真正危急的時候,可也是不管用的。”
這就是經過事情的人了,焦子喬忙起身道,“娘說得是,我一定認真學!”
蕙娘在飯桌上就給擬定了焦子喬的課程,因四太太說了要學生意,便有算學課、生意課、四書五經課、拳腳課,還有詩詞課雅玩課等,定了十日後開始上課,又叮囑子喬,“給你祖父披麻戴孝的幾個叔伯,都要深深地記在心裡,現在你身有重孝不便上門拜訪,若他們過來看望,一定出來磕頭,這是極深的情分,萬萬不可忘了。日後他們如有難處,能幫的一定要幫。”
這麼一頓飯吃完了,焦家日後行止也就定了下來,王辰因有公務在身,離開這麼久已是破例,最好立刻趕回去上差。四太太就做主把文娘留下陪她住兩天,權仲白亦離開有事,兩姐妹便伺候著四太太上床吃藥休憩,三姨娘、四姨娘也在一邊幫忙,幾個女人輕輕地說著些家常瑣事,氣氛倒頗有些寧馨。
四太太今日心情也不錯,靠在床上,一時拿起蕙孃的手,一時又摸摸文孃的臉蛋,吃完了一碗藥,她忽地就輕輕地嘆了口氣,道,“總算是有始有終,把你們祖父給送走了。”
便將往事說給兩個女兒聽,“你們父親身子一直都不好,白髮人送黑髮人,勢在必行。他當日和我說,雖然有了第三代,可第二代若一個也沒剩下,老爺子心裡該有多難受?他是不行了,實在撐不下去,只能交給我,要我務必把老爺子送了終再走……”
這位乾瘦憔悴得不成樣子的貴婦人,唇邊逸出了欣慰的笑意,一手握著一個女兒,輕聲道,“終是支援到這一天,沒讓你們父親失望。喬哥以後,我也就託付給你們,該怎麼做,你們心裡都明白的。”
四太太為人處事,處處慈愛和藹,對兩個庶女的關愛,也是發自至誠,蕙娘和文娘俱都誠心道,“您就放心吧,我們明白的。”
四太太捏了捏蕙孃的手,乏力地說,“你祖父的話,也是我的話,喬哥什麼都聽你的,他不懂事,你老大耳刮子打他……”
蕙娘笑道,“可惜喬哥回去睡午覺了,不然,這話要他聽見才好呢。”
她心中有絲不祥預感,一邊說,一邊就給綠柱使眼色。四太太視如不見,她再長出一口氣,輕輕地呢喃了一句,“這一輩子,我算是對誰都交代得過去了……”
說著,便慢慢地合上眼,頭一歪,再不做聲了。
蕙娘、文娘面面相覷,一時屋內誰都沒有做聲,還是三姨娘上前,把手指放到四太太鼻前,過了一會,搖頭含淚道,“功行圓滿,太太去了。”
四太太這一走,走得突然又不突然,焦家靈棚還沒拆呢,連致祭的賓客都還沒有離京,王辰包袱都沒收拾好,就又給拆了。蕙娘和文娘商議了一番,因連著兩次辦白事,動靜太大了恐有些招搖,四太太的白事,便處理得比較簡單,也未曾廣發白貼,只是通知了老太爺的一些近支學生,不過一傳十十傳百,來的人也還是不少。三姐弟並兩個女婿,不免又要再折騰一番。日夜守靈磕頭,熬到頭七出殯以後,這才各自散去歸家。
焦子喬是承重孫,老太爺去世他本來就要守三年孝,現在嫡母又走了,更是要嚴格守孝不能出門。文娘再留在孃家也沒有意義,王辰便把文娘攜帶出京,蕙娘和權仲白在焦府住了幾日,將一些瑣事收尾了,便回了國公府。
文娘、蕙娘也要服一年的齊衰孝,在熱孝裡,一應生活用具都有講究,立雪院的花色物事全都被撤回庫房裡,連下人們的服飾都素淨了些。因連日來繁忙得很,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她到第二日才去給太夫人、權夫人請安,兩位長輩自然也給她道惱,彼此又都有幾分憂慮,說,“現在宮中也是熱鬧得很,偏你有一年不能進宮了,德妃只怕是少了助力。”
蕙娘便道,“我不能進去,還有母親、祖母麼。德妃素日謹慎,現在宮中再熱鬧,應該也不會招惹多少麻煩的。”
話是這樣說,但這大半個月來,她一門心思全在喪事上了,一天能有幾個時辰,也巴不得趕緊用來睡覺,對外頭境況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