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幾塊封地。狼多肉少,勢必要有人吃些虧。那些世家哪一個是好相與的。你哥周旋他們也不容易。他倒是恨不得人人都有封賞呢。可總不能把全祺地的地都拿來賞了吧。這不和前朝一樣了?到最後國家反倒沒有了土地。稅收收不到錢糧,徭役攤不到人丁。那也離滅國不遠了。”
蘇雷淡淡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世家,也是要控制數量的。地不夠,什麼都沒得說。你們嫌棄東寰島遠,北蠻澤地荒。眼裡看著的,還是祀吧。”
雲絮揚怔了怔,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再說,分久必合,天下大勢所歸。你也別擔心阿離。大不了到時接回來,重選貴婿就是。有你和阿晨在,還怕找不到好人家?”
蘇雷垂著眼簾,盯著碧清無波的茶水看了一會兒,緩緩的道:“也許,阿離不稀罕什麼貴婿。她就想平平靜靜的生活。”
雲絮揚聲音提高了一點:“大勢所需,誰也容不得任性。我們出身顯貴,享有富貴榮華的生活,也同樣要擔負起這份富貴榮華的責任。”
蘇雷沉默良久,輕輕笑出聲:“行了。這話聽了十來年,聽的我耳朵都生繭子了。如行的馬應該選好了。我去看看。”
說罷,他起身抖了抖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衣袖輕拂,不帶半分留戀的離開了這所房間。
雲絮揚看著他在夕陽中漸漸遠去的背影,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湧上心頭。彷彿,這個表弟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馬場上,碧草青青,草根附近,一叢叢黃色、藍色、紫色的小花的競相開放。殷如行斜依著柵欄,眺望遠方。眸中倒映著晴空中片片飄過的白雲,目色蒼涼、遙遠。
蘇雷本能的不喜歡她此刻周身瀰漫的氣息。走上前,用一種輕鬆、帶著幾分隨意的口吻相問:“怎麼你一個人在這兒?”
殷如行回頭,見是他,又將頭重新轉回前方:“看見一匹很好的馬,師父很是喜愛,管事的那位就讓他騎出去溜溜了。”
蘇雷很驚訝:“怎麼你沒去試?”馬可是賣給殷如行的,他可不賣給寧湛,一根馬毛都別想。
殷如行無所謂的道:“又不買回去,試也白試。那些喜歡又得不到的東西,看看也就算了。不然一旦有了感情,分開的時候更難受。”
這話有些一語雙關。蘇雷默了默,若無其事的道:“為什麼不買回去,那不是匹好馬麼?”
殷如行奇怪的回頭:“你這話說的倒外行了。雲家馬場的頭號駿馬居然能賣給外人?除非雲家人瘋了”最優秀的俊馬不外賣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配種的問題。只有一代代挑選最強壯的公馬優選,馬場才能培育出更多的好馬。所以說,好的駿馬勢必是一頭種馬(吼吼吼)。
蘇雷被噎住,又沉默了片刻,出聲道:“你對世家怎麼看?”
殷如行甩出最簡潔的回答:“強大、囂張、驕傲。”
蘇雷又問:“你家鄉的世家是什麼樣的?”
答案出乎意料:“我家鄉沒有世家。”
“沒有”蘇雷驚愕。
殷如行轉過身,正視於他:“世家,在我家鄉又叫士族,他們統統都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大約在一千四五百年前,永遠的消失了。”
“怎麼可能”蘇雷吃驚的差點跳起來。
“怎麼不可能。”殷如行雙眸平靜,如古井無波:“任何一樣事物,有開始就有終結。縱觀歷史,世家,是從無到有的,自然也會從有到無。就像朝代會覆滅,生命有死亡一樣。這是世間永恆的規律。”
“可是,可是……”蘇雷鬱悶的說不出話來。剛剛還為著世家責任的束縛而憤慨、壓抑。結果緊接著,這一位就輕描淡寫的告訴他,世傢什麼的,遲早有一天都要完蛋。不是某一家族完蛋。而是世家本身,大家一齊灰飛煙滅。
所以說你的憤慨啊,壓抑啊,憂鬱啊,可以統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蘇雷的嘴角先是淺淺彎起,接著弧度越來越大,最後放肆的笑了出來。清朗的笑聲在空曠的草地間傳的格外遙遠。
這真是一種,讓人格外懷念的感覺。當他還是雲曉風,在山谷中停留的那一個月間。只要和沈眉談論起話題,這種灰頭土臉的感覺就常常會出現。十年過去,它,再度來臨。
真好,真是非常非常好如行就是眉眉。
這一刻,他突然前所未有的感激上蒼。感謝你如此捉弄於我們,正因為你的捉弄,我們永遠密不可分。
寧湛騎著馬回來的時候,聽見殷如行在和蘇雷說:“……他就自稱是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