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的陳萍萍早已安排了一切,雖然監察院足夠強大到封鎖住東山路一應真實訊息的外洩,雖然皇帝算準了在謀叛之初,自己那位驕傲瘋狂的妹妹,便會將自己的死訊傳回京都。將整個事態推到一種無法回覆的瘋狂局面——是地,弓弦既動,便無再回的道理,長公主既然發動了大東山之事,不論皇帝是生是死,她都必須以皇帝已死的心境,去處置京都內地一切事宜,這便是孤注一擲的瘋狂。
然而苦荷和四顧劍畢竟活著,山腳下的五千叛軍和海上的膠州水師叛軍無法全滅。最多再過七日,大東山的真實情況。便會傳出去。
以兩地的距離以及監察院沿途拼命封鎖地能力來看,約摸三十幾日後,京都的人們便會知道這個驚天動地的訊息。
而那時,長公主想必已經發動了十幾日,京都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
皇帝一面沉默地向著山下行走,一面想著這一切,他雖然自信,可依然不希望自己的京都,自己的慶國,會出現太大的動盪,然則兩相比較,他依然願意冒一次險,去看看人們藏在最深處的真心。
看看人們的能力,尤其是範閒的能力,看看範閒究竟能不能體悟君心,替皇帝將自己的家園看守住。
他沒有想到,範閒打了很漂亮地一仗,卻被長公主用更漂亮的手段束住,範閒最終猜到了陛下的心思,然而他守住那片京都家園所用的手段,卻是皇帝萬萬沒有料到,也不想看到的。
因為皇帝算來算去,仍然算漏了一點——那便是太后的態度,這位以孝順聞名天下、號稱以孝治天下的皇帝,忘記了自己的母親,其實和自己一樣,永遠將慶國的江山和皇室地存續放在第一位,比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的性命都要重要。
不過下山之前,這位剛剛獲得了人生最大一次成功地皇帝陛下,依舊冷靜地下達了最後一道旨意——生擒山下叛軍領袖——山下那位黑衣人雖不是大宗師,但在慶帝的心目中,卻是另一位很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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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啟年低著頭在漫天的風雨之中,沿著密林向山下逃亡,當苦荷的第一掌印上洪老太監胸口之前,這位見機極快的監察院官員。便趁著眾人不在意,偷偷溜下了山頂。他號稱監察院雙翼,當年是縱橫東夷北齊地江洋大盜,做起這等偷雞摸狗的動作,著實有幾分犀利。
樹葉鋒利的邊緣在他的身上劃過,雖然無法劃破監察院特製的官服,可依然令他心驚,他不知道山頂上會發生什麼,只知道這樣的場面。不是自己這種層級的人物應該窺探,應該好奇。
在他看來,皇帝陛下死定了,沒有人能夠在三大宗師的合攻下生存,所以他第一時間決定出逃,他的想法很簡單,要在第一時間內,將這個驚天訊息,傳到京都。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碰到此時也在逃亡途中地範閒,可至少要通知陳院長。
跳過一個山坳,他機警地藉著風雨和樹林的遮蔽,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山腰,然而此時,他聽到了山頂上的一記悶雷般的響聲,然後是嫋嫋鐘聲傳來。
正是慶帝轟出的王道殺拳,以及四顧劍重傷身體撞上古廟銅鐘的那剎那。
王啟年愣了愣,繼續低頭下潛,然而沒有走多久。他感到了身後出現了一些動靜,下意識裡將自己的身體藏在了一堆雜草中,遠遠地望著那道斜斜石徑。
石徑上走下來了兩個血人,那個年輕人王啟年很熟悉,是在江南相處甚久的王十三郎,那他背上是誰?
王啟年瞪大了眼睛。聽著那兩個血人之間有氣無力卻十分滑稽的對話,終於知道了十三郎揹著地人物是誰。
那位斷臂的血人是十三郎的師父。
王啟年是範閒心腹之中的心腹,連箱子的事情都知道,自然也知道王十三郎的真正身份。王十三郎是東夷城四顧劍的關門弟子,那他是的師傅是……四顧劍!
王啟年驚駭的眼瞳猛縮,大氣都不敢吐一聲,只敢這樣靜靜地看著這一對奇妙而悲哀的師徒,一步一步地沿著石階往山下走去。半晌之後,他才回過神來,卻依然有些失神。心想山頂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世界上有誰能夠將四顧劍傷成如此模樣?
還沒有等王啟年從驚歎中甦醒過來,有一個麻衣身影,用一種很奇怪地姿式,半懸空一般從山上飄了下來,王啟年看著這一幕,險些吐血,苦荷大師這又是怎麼了?法術?可看這老禿驢的臉,怎麼就像是個殭屍一樣?
接連兩位大宗師就這樣從王啟年前的眼前走過,而且走的如此頹然。或許他們已經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