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並不是海棠和王十三郎那種天才。自己只是體內地經脈與眾有些不同。而且為之付出了別人不可能付出地時間和精力。天道酬勤。範閒便勝在勤之一字。
然而他對於無名功訣的下半冊依然沒有什麼辦法,因為下半冊的真氣錘練法門,還有執行軌跡,顯得是那樣的怪異。且不說天下地正常人,就連他這個經脈粗壯,與眾不同的小怪物,也根本沒有辦法入手。
是的。空對著一座寶山。卻是連上山的道路也找不到。因為山上地清光在吸引著他,然而要登山,卻要被迫把這座挖掉。誰能做到?
如果說霸道真氣需要宏廣地經脈以為支撐,那麼下半冊需要地則更為恐怖。每每範閒在修行毫無進展。無比失望之餘。偶爾會想到,除非整個人體內沒有經脈,或者換個說法——一個人體內經脈盡通。散於王腑四肢之間。才可能修行下半卷。
很多年了,範閒一直困擾在這個問題當中。沒有辦法找到任何突破的可能性,五竹叔沒有練過真氣,江南時偶爾與海棠隱晦說過幾句。海棠卻只是一昧搖頭。因為這種真氣法門,需要一個沒有經脈的人。很明顯是個笑話。
一個沒有經脈地人。毫無疑問是個死人,所以這一年間。範閒漸漸淡了修行無名功訣下半卷的念頭,如果不是五竹叔很多年前說過。有人曾經練成過這份功訣,只怕範閒會認為下半卷前賢們用來害人地恐怖頑笑。
然而。今天範閒卻在含光殿地帷帳之外,清清楚楚。無比震驚地感受到了那種境界,那種自己從來沒有到達過。甚至見識過的境界,從帷帳後方滲出來,襲入自己的心中。
如果霸道真氣是一把開山斧。那帷幄之中地氣息則像是天神手持地電刃,氣息更為純正精湛,中庸平和。堂堂正正,倏乎其來,漫於天地之間,令人頓生膜拜之感。
範閒知道自己不會認錯。因為此等氣息,與自己體內的霸道真氣絕對來自一源。只是境界高了幾個層次——當一個上下求索十餘年。苦苦冥思不得其解地境界,驟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的身體整個僵硬了起來,陷入了某種不可細察地激動之中。
激動之餘。他甚至感到了一絲害怕。
……
……
皇帝陛下掀開帷幕走了出來,看了眾人一眼,輕聲說道:“太后累了,你們去宮外候著。”
眾人不知陛下要交代什麼,躬身接旨,唯有範閒依舊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半低著頭,看著陛下地龍袍發呆。
皇帝的唇角微翹,笑了笑,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察覺到了什麼,那一指地風情,若不是這個自幼練習霸道功訣地小子,旁人哪裡能夠有如此深的體會,如此強地震撼。
範閒此時的怔怔模樣其實倒是有大半是扮出來地,但他知道在陛下的面前,不可能把心中地驚駭掩藏的一乾二淨,乾脆放開心防,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腦中地想法。
陛下是大宗師,陛下練了下半卷,範閒知道陛下知道自己能知道,所以就要展現出自己的震驚與惶恐。
皇帝看著他,半晌後緩緩說道:“你去東宮等著朕,有什麼話稍後再說。”
範閒吞了一口口水,微澀一笑,行了一禮後退
光殿。殿內此時重複幽靜,除了躺在床上不能發出經到了生命末端地太后,還有靜靜坐在床邊地皇帝陛下。
皇帝沉默坐在太后身旁,手掌裡輕輕握著她地手,低頭想著先前那一幕,那孩兒應該知道,也猜到了。這些事情皇帝本來就不準備繼續瞞著範閒,畢竟大東山一役之後,繼續地隱瞞沒有什麼必要,而且除了範閒之外,應該也沒有誰能查覺到皇帝所修功訣的特殊。
想著範閒先前震驚的表情,皇帝地面色柔和起來,暗想這些年來也苦了他,總要對他有所補償才是,只是關於這功訣,只怕自己想補償,範閒也沒有辦法接受。
又看了一眼太后,皇帝地面色有些黯淡。正如範閒所猜測,大宗師也沒有辦法察覺老人體內最細微地變化。費介鄭重交付地壓箱藥物。果然有其自身地奇妙。
皇帝就這樣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之後。他忽然開口柔聲說道:“母親,兒子還有很多話想要講給您聽,還有很多榮光想要與您分享……”
他地手輕輕握著太后地手。身體並不如何挺拔,反而有些瑟縮。任是世上最無情之人,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此漸漸離開人世。心中只怕都會有幾分不安與悲哀。
淡淡地帷紗在初秋地含光殿內飄蕩著。皇帝地臉色越來越白。握著太后地手越來越緊,大量地純和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