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搖頭說道:“我必須趕回京都。”上船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向許茂才打聽了此時海上陸上的封鎖情況,清楚今夜這個封鎖圈,集結了無數的強人,加上東夷城那些恐怖的九品刺客,如果自己要從陸上突圍,難度確實極大。
“能不能讓船往北去三里。”他皺著眉頭說道:“三里之外。那些人就無法控制更廣闊的區域,應該能找到機會。”
“太多眼睛盯著,要等。”許茂才擔憂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依他看來,此時回京反而不是最緊要之事,想辦法聯絡上黑騎,然後和京都裡的人們取得聯絡,坐山觀虎鬥,才是最明智選擇。
範閒何嘗不清楚,如果要謀取最大的利益,眼下如果能遁回江南,通知薛清,再由梧州歸京。後手以待,反而是最妙的一招——可是這種決定毫無疑問不是正常人能夠做出來,京都裡有太多他需要關心的人。慶國的存亡,天下會不會戰事大起,身在範閒之位,必須深懷其心。
“我不能等太久。”範閒壓低了聲音,直接說道,燈裡的火苗隨著艙外的海浪而明暗著,讓他的臉色多了一絲往常極少見到的焦慮。
是,大東山這邊他可以拋下,因為他最擔心的五竹叔處於大東山這種絕對環境中,相較於葉流雲和四顧劍甚至是洪老太監而言,擁有絕對的優勢,誰也不可能留下他。而京都方面,卻急需要他回去,需要他懷中的玉璽還有皇帝給太后親筆書信。
“澹州港外,你在船上?”範閒依然穿著親兵的服飾,站在許茂才的身後,低聲問道。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範閒緊接著問道:“燕小乙是什麼時候上的船。”
“不清楚。”許茂才應道:“應該是從澹州到大東山的路上。”
範閒的眉頭皺了起來,看來長公主方面的聯盟得到了彼此的認同,內部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縫隙可以利用:“在澹州時,你應該看到一艘白帆船。”
許茂才疑惑偏了偏頭,說道:“那是您座船,當然有注意到。”
“我要上那艘船。”範閒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語氣裡挾著不容置疑和肯定的感覺,“燕小乙這時候的眼睛只怕已經從海底浮了起來,我要上岸,難度太大,有沒有辦法從海上往北走一截?”
許茂才皺著眉頭,說道:“那還不如直接坐船到澹州,只是……這要看運氣。”
範閒想了會兒後,點頭說道:“我運氣向來是絕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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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海面上,離大東山最近的那艘水師船隻亮著明燈,努力與四周的船隻保持著聯絡,海船極大,然而和橫亙天間的大東山比較起來,卻是渺小的有些可憐,就像是一張白紙前的一粒綠豆。
船上的軍士們緊張注視著海面,似乎是想從海水中找到蛛絲馬跡,時不時有人呦喝著什麼,還有許多軍士手中拿著弓箭,隨時準備射向海中。
距離石壁上那個人影消失在海浪中已經過去了許久。從海面上到大東山兩側的陸上,
有多少人在尋找著範閒的蹤跡。根本沒有人想到,在叛軍們自己的船上。
一身輕便箭裝的燕小乙沉默站在船首。身旁親兵幫他揹著那柄厚重捆金弓。他自身旁木案上取下一杯烈酒一飲而盡,依舊是冷漠盯著懸崖下的那些浪花。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可是他依然相信範閒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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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範閒中了自己一箭。又被那破浪一劍所懾,可燕小乙依然認為範閒沒有死,發出號令,命令水師以及岸上親兵大營們加緊了偵緝。
燕小乙知道範閒受傷了,可是他下意識裡希望範閒還活著,最好能夠活到自己面前,然後讓自己的那枝箭狠狠扎進他的喉嚨——他很厭惡範閒這個小白臉。痛恨這個小白臉。一方面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獨子死亡與範閒脫不開干係,一方面是因為那一夜在京都的街巷中,他手執硬弓,卻在與範閒的迷霧對峙中落了全盤下風,這是他不能接受的屈辱。
範閒必須死在自己手上,才能洗清這個屈辱。
“這一次你應該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燕小乙瞳中閃著厲狠的光芒,盯著大東山的石壁一動不動。卻想著先前看到那一幕。讓自己震驚那一幕。
那個小白臉居然能從這麼高,這麼陡,這麼平滑的絕壁上溜下來!
如果不是燕小乙的境界高妙,眼力驚人,海面上的水師官兵絕對不會發現範閒的蹤跡。只怕範閒借水遁出千里之外,所有的叛軍還以為這位年輕的提司大人還被困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