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氏房裡出來,還有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陸王氏在哪兒?”蘇白芷面無表情問道。
銅雀心裡一跳,小姐平時都會客氣稱呼一聲“陸嬤嬤”,今日直呼其名,可見這一次陸嬤嬤是肯定要受連累了。但她又有苦難言,覺得出於道義,出於同情,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她幾番計較下,還是小心期近蘇白芷,低聲回了話:“小姐,您先前去尋陸嬤嬤抱來小公子時候,陸嬤嬤是強撐著見您的。”
蘇白芷眉心一簇,幾乎立刻,聽出銅雀話中有話,眯眼冷聲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雖說蘇白芷面上沒有氣惱之色,可是銅雀守著本分,匆匆跪地就求饒:“小姐恕罪,婢子自作主張了。但這是婢子親眼所見,不說的話,對不起自己的良知。”小丫頭偷偷抬起頭,打量了一眼蘇白芷的面色,這才將自己所見所知一一道出:
“小姐抱了少爺走後,婢子偷偷折回去,原是想要警告一下這個新進的陸嬤嬤,不要怠忽職守。卻沒想到,婢子回去看到那樣一副場景,當時婢子闖進陸嬤嬤的屋內,就見到陸嬤嬤正換下身上衣裳,當時那背上大片血紅,交錯的鞭痕,可把婢子給嚇懵了。
問了陸嬤嬤,才知道,起初是一個自稱姓劉的嬤嬤,說是二夫人身邊的奶嬤嬤,跑到咱們小院兒裡搶小少爺,陸嬤嬤不肯,就被劉嬤嬤帶來的婆子胡天海地地鞭打。後來咱們院子的人去幫忙,立刻就被突然冒出來的一群婆子給打趴。這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蘇白芷面色陰冷,府中二夫人的身邊哪裡有一個姓劉的奶嬤嬤。自然是二姨太那賤人鳩佔鵲巢,自稱二夫人,姓劉的嬤嬤,自然是她的奶嬤嬤。
咔擦!
不經意,一聲脆響,蘇白芷把個手裡的逗弄小孩兒玩兒的拇指大珍珠捏成一團散沙。同時斷裂的還有她右手食指,中指和拇指三根手指頭。
銅雀驚跳起來,一把捉住蘇白芷的手,小心翼翼捧在自己的手心裡:“小姐受傷了,阿蠻,快去傳太醫!”
那一向沉默寡言的黑皮丫頭沒等銅雀說完,身子瞬間就朝外奔了出去。
……
皇宮
乾清宮裡,半人高的銅爐口,白霧嫋嫋,從此處沁出的麝香,蔓延到整個大殿,連犄角旮旯也不放過。
皇帝靠臥美人榻,自有兩個乖巧的小宮女給他打扇納涼。這個時節,富貴人家也會用上家裡冰窖的存冰,裝上一兩桶,放在屋子裡,就能驅走一室的炎熱暑氣。而況是富有天下的皇帝?
黑衣人不知怎麼繞過諸多眼目,繞道房樑上。原本優哉遊哉貪涼享受的皇帝立刻睜開了龍目,坐起身隨意揮了揮手,出聲趕人:“都下去吧。朕要批閱奏章了。”
只要是在這座威嚴的乾清宮裡做事的下人,就都知道,此間主人有一個特殊的癖好,只要是皇帝要批閱奏摺了,就不允許一個人在旁邊打擾,哪怕是照顧皇帝起居的近身公公。
所有人沒有一絲慌亂,有條不紊地退了出去,又仔細地將殿門掩好。
“別躲了。下來吧。”皇帝幽幽開口。立即一道黑影從房樑上掠下來,單膝跪在皇帝面前,粗噶的聲音不是多麼動聽,好在皇帝並不大在意。
他閉著眼聽這個神秘的黑影稟報,當黑影說到“蘇白芷將十二個婆子沉湖了”,皇帝閉著眼睛的眼角微微抽動。黑影又說起“她親自去抓了蘇大人的貴妾,當著眾多下人的面,親手推了那妾室入荷花池”,皇帝“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黑影面無表情,跟一句木訥無感情的工具一樣。他也不大在意皇帝是個什麼反應。反正他只要將主子吩咐的事情辦妥當就好。他又將事情評述一般,一一道來。皇帝只是聽著,期間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響。
“後來蘇老夫人帶著三十好幾個婆子趕到荷花池,那三十幾個婆子都有一身武藝。”
聽到此,皇帝忽地唇角咧開一道弧線,饒有興致地開起玩笑:“莫不是蘇家那位老夫人連她的紅月小隊都用上了吧?”自覺說著好笑,皇帝自己也忍不住樂了。
“就是紅月小隊。”
皇帝的笑容僵在嘴角,倏然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驚愕道:“真是紅月小隊?張好,你這還沒老呢,怎麼就老眼昏花了?”
叫做張好的黑影也不惱,張口只道:“屬下眼睛能在夜裡視物如白晝,怎麼會認錯?三十幾把三寸匕首,同一規制,屬下的眼睛又不是驢糞蛋子。”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這是屬下在荷花池邊撿來的。”
皇帝嗖地一下把